张竹松开胳膊后退一步。
一大口鲜血从孟逸口中扑到脖子上，孟逸当场倒地身亡。
豹天瞪大了双眼，反应过来后抡起拳头砸向张竹。
张竹拔出手枪，二话不说对着豹天的额头扣动扳机。
“砰——”
血淋淋的弹孔出现在豹天的额头上，把他送去陪了死去的孟逸。
接着张竹调转枪口对准孟安。
孟逸双腿发软，本想迈步逃离，却“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漆黑的南桥下，张竹端着手枪向她步步紧逼。
“对不起……对不起……”孟安声音颤抖，拼命摇头，双手拖动着身体向江边缓缓退去。
张竹双唇微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江边上，孟安眼睛瞪得溜圆，口中仍不停嘟囔着“对不起”。
“对不……”
“砰——”
只听一声无情的枪响，孟安话声终止，一头栽进江水之中。
张竹呼吸急促，持枪的右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双眼无神地打量着眼前三具尸体。
或许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母亲的死连杀三人。
半晌过后，张竹步履沉重地迈到孟逸身边提起购物袋，转身走到江边蹲下。
他脱去染上血红的黑t恤，双手捧起冰凉的江水拍在脸上，用力揉搓着双颊。
洗过脸后，张竹盯着江水一阵粗喘。
随即打开购物袋，从里面拿出一件带有骷髅图案的黑t恤，和一件黑白撞色的短袖外套，慢慢套在身上。
张竹起身最后扫了一眼那三具尸体，背过身子向远处走去。
模糊的背影下，张竹抬起胳膊，在泪珠滚动的眼眶上轻轻掠过……
……
另一边，庞浩东和冯阎已然随孟文寅来到孟氏集团楼下。
孟文寅站在一旁挂起笑颜，说了句：“请吧。”
庞浩东眼神质疑地看着孟文寅，一阵暗忖后，硬着头皮迈进大门。
就在冯阎举步想要跟进去之时，孟文寅却忽然伸出胳膊拦在他身前。
脚步一停，冯阎不解地看向孟文寅。
“我是说要和你们大哥谈事，马仔我可没让进来。”孟文寅轻笑着说道。
“你他妈啥意思啊？”冯阎听后顿时怒气冲天，拔枪指向了孟文寅。
“行了冯阎。”庞浩东赶忙叫住冯阎，“你在楼下等一会儿，东哥上去谈事，谈完就下来。”
冯阎怒瞪了一眼孟文寅，收起手枪。
看着孟文寅与庞浩东上楼，冯阎双手掐腰在楼下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真他妈烦人，你等我有钱买个摩托，我把你这公司大楼撞塌。”
“你看个屁！”冯阎指着一个面向自己的人形灌木举指怒骂，发泄着心中怒火。
两人来到办公室中。
庞浩东缓慢地坐在办公桌前，似乎提前为他准备好的椅子上。
而孟文寅并没有直接落座，而是打开酒柜，取出一个高脚杯，放在庞浩东面前，双手捧着一瓶红酒倒入高脚杯中，面上挂笑道：
“我这平时忙，没时间管孩子，现在他们不懂事，还得谢谢你帮我教育他们呢。”
看着不断灌入酒杯中的红酒，庞浩东不由得冷笑，“忙什么，忙着打我大哥？”
孟文寅尴尬地笑了下，放下红酒坐到庞浩东对面。
庞浩东端起酒杯闻了闻，又放回桌子上，语气平淡道：“既然要谈那咱就好谈，说吧，你想怎么样？”
孟文寅仰天叹了口气，声音冷峻：
“我能想怎么样啊？你打我儿子我也不想计较，你把你大哥手底下产业给我一半这事就算完了。”
“你他妈疯了？”庞浩东呆瞪瞪得看着孟文寅，“我大哥的产业我和松九也不过一人管百分之二十，你张嘴就要一半，怎么想的？”
闻言，孟文寅坐直身体，讥诮地笑了笑道：
“那我大哥为什么就给我管这么多？说白了你大哥不还是把你当马仔吗？”
“你他妈放屁！”庞浩东怒拍桌子猛地站起，拔枪直指孟文寅。
孟文寅身体向前一倾，皱紧眉头，面色从容地接着问：
“我说得不对吗？你好好想想，松九怎么就能在你大哥身边倒家伙？你就只能守着那个破网吧，看着那几个烂场子？”
一番话语听得庞浩东心里咯噔一下。
他持枪的手不禁哆嗦起来，眼神开始复杂起来，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半天说不出话。
……
夜色里，张竹握着手枪，快步向孟氏集团大楼逼近，眼底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砰——”一声枪响击穿夜空，张竹高举手枪，仰望着楼顶怒吼：“管事的滚出来！”
冯阎浑身一抖，看到张竹正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当即愣了一瞬。
办公室里的两人心头一惊，转头望向窗外。
张竹放下胳膊，继续向大楼走去。
冯阎急忙跑向张竹，拦在他面前，“张哥你不能上前，东哥正在上面跟老孟家谈事呢。”
张竹对冯阎视若无睹，目光死死盯着孟氏集团大楼，疾步如飞地向那儿迈去。
“张哥，你得冷静啊！”冯阎一把抱住张竹，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这时张竹突然止住步伐，站在冯阎怀中。
感受到了张竹的平静，冯阎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对上张竹的目光。
却看到张竹眼眶通红，在灯光下还能看到眼角残留的泪滴。
他动作僵硬地看向冯阎，声音麻木又低哑地说了句：“我妈死了……死在老孟家手里……”
冯阎一怔，缓缓移开目光，向一旁退了退。
张竹提着手枪迈向公司大楼，一把扯开大门，踏进屋内。
而听到张竹母亲去世消息的冯阎，表情渐渐狠厉起来。
他咬紧牙关，拿出手枪为其上膛，转身跟着张竹上了楼。
来到孟文寅办公室门前，两名小弟见张竹和冯阎上来，举起拳头向两人袭来。
“马仔，死！”张竹抬手两枪，送那两名小弟上了西天。
张竹拽开大门，与冯阎一前一后冲进办公室里，举枪指向孟文寅。
“你们怎么上来了？”庞浩东诧异地看着两人。
“我妈死在他们老孟家手里，他这个老孟家管事的凭什么活着？”张竹目光犀利，握紧手枪缓步走向孟文寅。
庞浩东瞳孔微微一震，站起身来狠狠瞪着孟文寅。
孟文寅却丝毫不慌，摸着下巴细细打量着张竹，眼底流出一丝轻蔑，“你就是孙秃子说的那个不要命的张竹吧，敢崩吗？”
张竹双眼猩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这枪里还有一颗弹，你信不信这一颗能打爆你脑浆子？”
孟文寅脖子一歪，一手抵在太阳穴上，冷冷地问：
“这是在南云区我的公司里，你觉得你今天开了这一枪你还能活吗？”
“那咱俩今天一起死，敢吗？”张竹面无惧色，把手枪向孟文寅的额头递了几分。
“张竹，你先把枪放下。”庞浩东抓住张竹的肩膀晃了晃。
张竹转头看向庞浩东，蹙紧眉毛摇了摇头。
“听东哥的，先放下。”庞浩东抓着他的肩膀向下一摁。
他知道这是在孟文寅地界，如果把孟文寅杀了，凭着他们三个人可能难以走出南云区。
冷静了少顷后，张竹极不情愿地收起手枪。
而此时孟文寅还在不慌不忙地打趣：
“浩东，你这马仔挺硬啊。”
庞浩东摆了摆手，双手撑在桌上，眯起双眼，呼出一声叹息道：“别的我不想听，你开门见山吧。”
孟文寅眉头一皱道：
“刚才他俩没上来的时候我也跟你说那么多了，怎么回事你也明白。
你大哥现在斗不过我们，我挺欣赏你这个人，只要你现在服个软，到时候东云区变天我可以跟我大哥说说情，留你一命。”
庞浩浅笑一声，端起酒杯细细端详一番后，对着孟文寅向上一举，表示敬意。
孟文寅心中暗喜，以为庞浩东已经屈服。
怎料庞浩东蓦地收起笑容，捏住酒杯反手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啪嚓——”
孟文寅的嘴巴愕然一张，紧张地斜靠在椅背上。
庞浩东张开五指向桌子上一拍，声音低沉道：“你今天就是整死我，我不可能背叛我大哥。”
孟文寅挑起一边嘴角，咬了咬牙道：“那咱也就没得谈了。”
庞浩东拿出手枪对准了孟文寅，说道：
“我不管你在南云区混得多硬，到我们东云区地界你让我看见，大嘴巴子照样往你脸上拍，我敢打你儿子也就敢打你。”
说罢，庞浩东甩下胳膊，话头一转：“张竹冯阎咱先回家，这些账日后咱一笔一笔算。”
“老登，你早晚得死我手里。”张竹用枪指着庞浩东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跟着庞浩东走出办公室。
三人刚一离开，孟文寅瞬间面色一沉，握住手边的红酒“啪嚓”一声摔碎在地上。
这时一名小弟猛然闯进办公室，慌忙大喊：“不好了老板，咱家豹天死了。”
孟文寅撇了撇嘴，不屑道：“一个打手而已，死不死无所谓，大不了再招呗。”
那小弟随即又道：“咱家少爷也死了。”
谁曾想孟文寅竟低头吐了口痰，一脸无所谓道：
“那孟逸是我当年沾花惹草留下的孽种，我现在连他亲妈是谁都忘了，死就死吧。”
“咱家小姐也死了。”
“什么！”孟文寅闻言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怔愣地看着眼前那名小弟，半天才回过神来。
“谁……谁谁……谁整死的啊？”孟文寅结结巴巴地问。
“不……不知道啊，在南桥下面看见的。”那小弟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外。
“肯定是庞浩东的人，去给我找，把整死我闺女那个人给我揪出来！”孟文寅气急败坏，一把掀翻桌子。
……
第二天上午，孟文寅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手机里女儿的照片，面色萎黄如土。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传来，孟文寅头也不抬道：“进来。”
一名小弟轻轻开门走了进来，“老板，查明白了，就是昨晚来咱公司那个张竹。”
“去把那小子给我带回来。”孟文寅捏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
殡仪馆内，张竹双手搭在张璐怡肩上，与庞浩东和冯阎站在一起，看着母亲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火化间大门关闭。
张竹轻轻擦拭着张璐怡的眼角，自己眼眶上也同样垂下数道泪痕。
张璐怡大哭着扑进张竹怀中，与他相拥而泣。
庞浩东和冯阎站在身后看着两人，无奈叹息。
过了一会儿，张竹收住哭声松开张璐怡，哽咽地叮咛：“待会儿你和你东叔他们先走，妈还有些东西在医院没拿呢，哥先去拿。”
张璐怡咬住下唇，听话地点了点头。
走出殡仪馆，张竹垂头走在街上，内心比阴云密布的天边更加阴沉。
轻风与他擦肩而过，而在这轻风的脊背上，似乎扛着一丝骇人的杀机。
张竹停下脚步，举目四望，感觉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自己。
水果店门口顾客怪异的眼神，不远处红绿灯旁路人急忙扭过去的脑袋。
张竹尽收眼底，迅速迈开双腿向医院飞奔。
那群举止异常的路人见状，也都陆续紧跟上去。
跑到一十字路口时，张竹面前蓦然涌出一大批小弟，同时身后也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一众小弟把张竹死死围住。
张竹按住身后衣角下的手枪，冷硬着嗓音问：“谁的人啊？”
为首的小弟开口道：“主子孟文寅。”
“这是要干我呗。”
“哼，上！”
小弟们举起镐把和短刀攻向张竹。
张竹一脚踹翻一名小弟，俯身捡起他掉落的短刀，拼命挥砍。
怎奈对方人数众多，张竹一时难以招架，被人在身后一脚踢倒，身上的手枪也摔在地上。
“带走！”
为首的小弟发话后，众人押着张竹，上了一辆黑色吉普车……
“东哥，张竹被老孟家带走了。”一小弟匆忙赶到殡仪馆门口。
“啊？”庞浩东等人面色大变。
“在哪儿被带走的？”庞浩东焦急地环顾四周。
“西边那个十字路口。”那小弟抬手向西指去。
冯阎拔出手枪，愤恨地咬着牙道：“东哥，让我去救他。”
“你先等等。”庞浩东稳住冯阎，转头问向那名小弟：“咱还剩多少人？”
小弟支支吾吾道：“九哥那些人回去之后，咱兄弟就没几个了。”
“这下可糟了，张竹整死孟文寅一双儿女，落到孟文寅手里肯定活不了啊。”
庞浩东眉头抓在一块，抬起双腿在地上狠狠跺了两下，在殡仪馆门口左右徘徊。
“东叔你想想办法救我哥呀。”张璐怡抓住庞浩东的胳膊，急切地晃了晃。
庞浩东看着张璐怡恳求的眼神，心中滋生出一丝不忍，决然地拿出手机，又一次给松九打去电话。
“怎么了东哥？”
电话接通，庞浩东如鲠在喉地说了句：“东……东哥还想求你个事。”
“啥事你就说呗。”
庞浩东听着松九爽快的答应，声音却逐渐细小：“帮东哥捞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