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有些后悔之前说的那些话。


    她垂下头，眼中满是自责，“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


    沐清没有回应这份道歉。


    方小彤也不知道，沐清到底有没有原谅自己。


    她刚想进一步询问，便看到沐清转身粗暴地拍了拍张怡的脸颊。


    “喂，张怡，你醒醒！”


    力道大得在张怡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再次陷入昏迷的张怡，眼皮颤动了几下，却没有睁开。


    她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方小彤惊恐地发现，张怡指尖已经开始泛出诡异的青黑色。


    那是毒素侵入心脏的征兆。


    张怡在沐清的“强制唤醒”下艰难睁开眼。


    她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却仍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沐清公事公办道：“喂，救你有条件，答不答应？”


    张怡：“什，什么条件？”


    沐清单刀直入：“条件是——你手下的「变天者」全部听我调遣。”


    方小彤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敢相信沐清竟会趁火打劫到这种地步。


    “不……可能……”张怡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却斩钉截铁。


    “知道你不会同意，脑子倒是没烧糊涂。”


    沐清耸耸肩，重新说出条件：“一千万。”


    张怡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数字精准得可怕。


    ——那是她为「变天者」留的全部积蓄，是维持整个「变天者」运转的命脉。


    沐清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我知道你有这么多积分。否则仅凭你们的收入，根本没法养活那么多「变天者」。”


    张怡的脑袋“嗡”的一声。


    她虽然能拿出这么多积分，但这是她以及众多「变天者」积攒下来的心血。


    如果给了沐清，整个「变天者」都会陷入生存的危机。


    “不行……”


    她艰难地吞咽，喉间泛起血腥味，“「变天者」需要这些钱。”


    张怡用意识调动起自己的积分数据，室内的暖光映着她青紫的面容：“我个人的200,000积分……全给你……”


    她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丝血沫，“但「变天者」的钱……一分都不能动……”


    沐清遗憾地摇头，“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站起身，“有方小彤在，还需要我帮你记录遗言吗？”


    “沐清！”方小彤的哭喊撕心裂肺。


    张怡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在枕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艰难地抓住方小彤的手腕：“记住，「变天者」的使命……”


    她皮肤下的血管已经变成可怖的紫黑色，内脏的腐烂马上就要从内蔓延到皮肤。


    方小彤连连摇头，“小怡，你不会死的！你有神明庇佑！ 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她死死按住张怡手腕上，“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医生！”


    张怡惨笑一声：“来不及了……我把我的积分全都转给你……快……”


    “不！”方小彤疯狂摇头，泪水飞溅，“你说过要带我们重建新秩序的！”


    张怡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方小彤的手腕，“「变天者」的任务，就靠你了！”


    就在两人的手腕即将相触的刹那，沐清突然出手如电，硬生生将她们扯开。


    张怡疑惑地看着沐清。


    “二十万。”


    “成交。”


    自始至终，沐清其都是在试探张怡。


    她想知道，张怡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变天者」们想的那样。


    ——无私到只求大公。


    事实证明，张怡为了完成所谓的“天命”，真的可以不惧生死。


    听到沐清松口，方小彤面露欣喜之色。


    她生怕沐清反悔，几乎是扑过来抓住沐清的手腕，将自己仅剩的20,000点积分全数转出。


    方小彤解释道：“我之前答应你的，你救小怡我的积分都可以给你。”


    “我只有这些，算是定金，请你快给小怡解药。”


    沐清单手捏开张怡的下巴，将解药精准地弹入她喉间。另一只手抄起水杯，拇指抵住杯沿一抬，水流便顺着张怡的喉咙滑下。


    漫长的一小时里，房间静得只剩挂钟的滴答声。


    方小彤跪坐在床边，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沐清则倚在窗边，指尖把玩着那个空了的玻璃瓶，目光不时扫过街道上巡逻的红点。


    当时针走过一格，张怡的睫毛终于颤动起来。


    她皮肤上狰狞的青紫已褪去大半，只留下蛛网般的淡痕。至于那些侵入骨髓的毒素，还需要更长时间的休息才能清除干净。


    沐清的手腕在张怡睁眼的瞬间就递到了她面前，催促之意溢于言表。


    张怡苦笑着抬起手腕，直接将剩余的180,000点积分如数划转。


    “你的积分，我会尽快还你。”张怡虚弱地对方小彤承诺，指尖还带着未褪尽的青紫。


    方小彤拼命摇头，“不用还，这是我自愿的，只要你活着……”


    沐清没兴趣看这种姐妹情深的戏码，转身欲走，却被张怡沙哑的声音钉在原地：


    “我说过，你会救我的。”


    沐清转过头。


    晨光穿过窗帘缝隙，在张怡苍白的脸上切出一道金线。


    张怡露出了一个虚弱但自信的笑容。


    沐清半侧过身，逆光中她的表情晦暗不明，“你真的那么相信你自己的卜算之术？”


    张怡点点头，眼神变得凝重而悠远。


    “天地万物，皆有其数。


    紫微斗数观星定命，八卦推演阴阳变化，星座流转黄道十二宫——这是玄学？不，这不过是古人用他们的方式，解读宇宙的大数据。


    星辰轨迹、人生起伏、世事轮回，看似随机，实则暗藏规律。卜算，不过是尚未被科学完全解析的统计学；玄学，或许是未来某一天会被证实的超前科学。


    现代人讲算法、概率、混沌理论，古人讲天命、卦象、星盘推演——本质都是在寻找那根贯穿天地的规律之线。


    也许我们所在的「积分世界」，恰巧遵循着其中的某一种规律呢？”


    沐清看了一眼周身散发着淡淡光亮的张怡，旋即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