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彤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张怡再次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张怡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短暂恢复了意识。


    方小彤连忙将她扶起来，给她喂水。


    张怡听到了方小彤刚刚的话，干裂的嘴唇沾到温水时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我早算到……有此一劫……”


    她的目光涣散却坚定，“沐清，你会救我的。”


    “呵。”


    沐清突然冷笑一声：“一个道德绑架我，一个直接命令我……”


    她俯身逼近张怡，发梢垂落在对方滚烫的额前，“怎么？真把我当你的手下，以为我可以像他们一样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方小彤急得眼泪直掉：“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被小怡利用！”


    张怡用手按住方小彤，制止了方小彤的话。


    她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冷汗顺着惨白的脸颊滚落：“沐清……我知道你不想加入「变天者」，我从没想过逼你加入……”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消耗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沐清双臂交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怡，声音比冰还冷：“那你们现在在做什么？我救了你，和加入「变天者」有什么区别？”


    “你想逼我加入，已经开始用这么龌龊的方法了吗？”


    张怡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仍固执地摇头。


    “没，我没有。”


    沐清见时机已到，决定再添一把火。


    她猛地直起身，说道：“你有！你邀请我和方小彤住在你家，不就是想同化我们！”


    张怡的脸颊因高烧而潮红，她茫然地眨眼，嘴唇颤抖着：“我没有……”


    沐清步步紧逼，“你有！你让我帮蓝混进洪大彪的府邸，就是为了拖我下水！”


    张怡的脑袋已经快转不过来：“……我没有。”


    沐清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有！你来西南区参加「死门」游戏就是为了劝我加入！”


    张怡急了，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不，不是的！我参加「死门」游戏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沐清轻笑出声，一把扯过张怡的衣领，“张怡，到现在你还不愿意说实话？”


    在毒素和高烧的双重折磨下，张怡最后的防线终于崩塌：“因为……”


    鲜血从她齿间渗出，“你就是我在找的……「天命者」……”


    钟表秒针的转动声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沐清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


    整个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在场之中，除了张怡和沐清，只有方小彤和狄云霆听过「天命者」这个词。


    那是他们这些人第一次一起参加「死门」游戏时，张怡对他们几个“警察”角色玩家说出的理由。


    “……你为什么来「死门」游戏？”


    “因为我算到，我会在「死门」遇到「天命者」。”


    “「天命者」？”


    “也就是斗数之主。你知道‘紫薇星’吗？”


    “天降紫微星？”


    “可以这么理解。所以，我愿意相信，在遇到「天命者」之前，我应该不会死。”


    “那这个「天命者」有什么特点？”


    “不知道。但「天命者」会改变「积分世界」的格局。”


    “……”


    「天命者」，也就是张怡一直在找的那个人，竟然就是……


    ……沐清？


    怪不得能让身为「变天者」领袖的张怡亲自出动，冒着死亡的风险，前来西南城区参加「死门」游戏保护沐清。


    狄云霆有些震惊于这个结论，但又觉得沐清并不会是张怡口中的那种，“想要改变世界格局”的人。


    而第一次听说「天命者」这个词的东方良、韩一、马双双三人，则在内心思索这个词的含义。


    「变天者」的领袖在找「天命者」？


    那么「天命者」和「变天者」是什么关系？


    附属？统领？合作？


    韩一一脸看戏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这次没白来。


    马双双则看了东方良一眼。


    东方良正紧紧地盯着沐清，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时隔一年半，马双双再次在东方良的眼中看到了激动的神色。


    之前他就有招揽沐清之意，如今「变天者」领袖出现在这里的一番话，更让东方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心思各异。


    沐清终于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但她心中却毫无波澜。


    她并不觉得她会加入「变天者」，然后以什么「天命者」的身份带领那帮人推翻「top」的统治。


    她现在不这么觉得，将来……也不会这么做。


    沐清有自己的目标。


    一直都有。


    张怡的身体因为情绪激动突然软倒，像断线的木偶般栽进沙发。


    她嘴角渗出的血丝在惨白皮肤上格外刺目，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沐清知道，毒素已经开始从五脏六腑蔓延，王迪说的“活不过一天”绝非虚言。


    “沐清……”


    方小彤的眼泪砸在张怡脸上，冲淡了那抹血色，“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她……”


    沐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冷漠：“刚刚那波巡逻队刚过去，每个队伍巡逻间隔十分钟。”


    她看了一眼钟表，“你们还有九分半钟。”


    这是在催促她们离开。


    方小彤猛地抬头，眼中的希冀碎成绝望。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上酒柜，震得水晶杯叮当作响。


    沐清指向马双双，“你也看到了，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top」高层。我公然收留你们，岂不是不想活了？”


    方小彤看向马双双。


    后者立刻举起双手：“喂喂，你别瞪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方小彤的手指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终于弯下腰，颤抖着将张怡背起。张怡垂落的手臂上，黑色血线已经蔓延到肘部。


    她似乎此时才认识到真正的沐清。


    冷血，利己，现实。


    “我明白了，我走。”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王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沐大人！你在家吗？我听到你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