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光将三道人影投在发白的石板路上。
沐清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身后两米处，戴着同款黑色口罩的马双双和东方良如影随形。
每当沐清驻足，身后立刻传来整齐的停步声。
她转过身看向他们，两人则同时摆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沐清买了瓶矿泉水，马双双旋风般冲过去拧开矿泉水瓶盖。
沐清的脚尖还未落下台阶，东方良的胳膊早已弯好弧度，扶着她下楼。
马双双和东方良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带着淡淡的火药味。
沐清突然转身，看见马双双正用眼神谋杀东方良扶过她的那只手。
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怎么着？
监视她还监视出竞争意识了。
她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心中一动，突然拐进街边一家招牌褪色的餐馆。
木门晃动的刹那，东方良的脚和马双双的脚同时卡在门槛处。
“女士优先。”东方良假笑。
“您请。”马双双磨牙。
最终两人挤进门时，沐清已经坐在最里的卡座，面前摆满辣炒年糕、部队锅和五份韩式炸鸡。
她慢条斯理地吃掉最后一块裹满酱汁的鸡肉。
一点儿都没给两个人留。
起身时，她还用餐巾纸优雅地按了按嘴角。
“结账。”
当沐清的声音从门口飘过来，马双双正饿得肚子咕咕叫。
等她反应过来准备跟上沐清，店主的手已经拦在她面前：“小姐，承惠388。”
“她没付款？”
马双双扭头，发现沐清的身影正消失在门外阳光中。
东方良不知何时已经溜到门口，回头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沐清的步伐突然加快，东方良立刻警觉地跟上。
石板路上，两人的脚步声错落响起，像一场无声的追逐战。
就在拐角处，沐清突然一个急停。
她伸出手，拍在前方一个光头大哥的屁股上，还顺带揉了揉。
光头猛地转身，怒目圆睁。
沐清早已退开半步，脸上瞬间切换成震惊表情。
瞪圆的眼睛在光头和东方良之间来回游移，最后颤抖着指向东方良。
“大哥，他，他竟然……”
光头额角青筋暴起，两步跨到东方良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小白脸，活腻了是吧？”
东方良的白衬衫被扯得变形，银框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
沐清趁机后退，冲东方良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她无声地做了个“拜拜”的口型，转身钻进巷弄，身影如游鱼般消失在人群中。
“等，等等！”
东方良挣扎着想去追，却被光头拎小鸡似的提起来，“大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
光头抡起拳头，“老子最讨厌你这种变态！”
巷子深处传来杀猪般的嚎叫，惊飞了一群麻雀。
只不过叫声不是东方良，而是那个光头大哥。
马双双踩着碎砖块赶来时，东方良正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手，脚边躺着鼻青脸肿的光头。
“跟丢了？”马双双挑眉。
东方良把皱巴巴的湿巾扔进垃圾桶，“你说呢？”
“她会去哪儿？”
“不知道。”
马双双嘲笑道：“看来你和她也没那么熟啊？”
她撩了下头发，“还没我了解她。”
东方良无奈道：“别废话了，再不找人，这一个月都别想见到她了。”
两人正要冲出巷口，阴影里突然传来清脆的鼓掌声。
沐清倚在墙边，挑了挑眉。
“二位，聊聊？”
客厅里，沐清坐在茶几上，靴跟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
马双双和东方良并排坐在沙发上，活像两个被班主任逮到抄作业的学生。
“监视我？”沐清突然俯身。
马双双干笑两声：“监视……多难听啊。”
她往沙发边缩了缩，“是关心，特别关心。”
东方良推了推眼镜，语气突然正经，“你是洪大彪身边的红人。你也知道，小马代表文派，洪大彪是武派，跟着你能获取更多情报。”
沐清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哦？”
“当然，”东方良突然起身，阴影笼罩住沐清，“主要还是想邀请你入伙。”
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几乎要让人忘记他们两个刚刚的监视行径。
马双双在背后，疯狂给东方良竖大拇指。
沐清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她当然清楚东方良那套说辞不过是敷衍。
但与其继续被他们暗中尾随，不如将这场监视游戏摆到明面上来。
他们在“关心”她，她也可以“关心”一下这两个人。
她轻声道：“好，你们想跟就跟着吧。”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但请像幽灵一样，别耽误我的行动。”
马双双立刻点头如捣蒜。
沐清这才满意地转身推开门，午后的阳光顷刻间涌入房间。
“你去哪儿？”马双双下意识追问。
沐清侧首，静静看她。
“嘿嘿，关心你嘛。”马双双讪笑着搓了搓手指，眼神飘忽。
沐清的唇线微微上扬，阳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我去找洪大彪汇报工作。”
这句话像按下暂停键，马双双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眼睁睁看着沐清潇洒离去，东方良已经从容跟上。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渐远，马双双才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抓起口罩戴上。
“等等我！”她小跑着追了出去。
洪大彪的府邸外。
东方良和马双双隐在街角的树影下。
书房内，洪大彪的钢笔在账本上划出深深的墨痕。
沐清站在办公桌前，声音平稳地汇报着这一个月的流水账，眼角余光却将洪大彪眉间的褶皱尽收眼底。
自从王迪接手吴曲的摊子，账目上的漏洞比之前多了三成不止。
这让洪大彪头疼不已。
“大彪哥，下个月……”
沐清的话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王迪带着两个手下风风火火闯进来。
沐清不动声色地退到书架旁。
“又有什么事？”洪大彪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大彪哥！”
王迪喘着粗气，“西南区发现「变天者」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