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瑝珑—今洲—
此刻在两座如铁幕般对峙的玄武岩山峦之下,隐藏着瑝珑最森严的囚牢——今洲水狱。
此乃瑝珑最严森的囚牢之一,今洲地处边塞,常年受到各种情况的袭扰,不过更多的还是没有任何理智的残象,但其中不乏有一些宵小之徒趁此作乱。
更何况,这座监狱不仅关了些宵小之徒,还关押着一些生犯恶罪之人,这些人在未入狱之前哪个不是萧狂之徒。
更有甚者以为自己脱离今洲在野外加入流放者,这群永世被放逐在野外的“恶人”,今洲又无法拿这群人如何。
只不过,不知何种原因,些人最后无一不被抓回了这座监牢。
除了这些危害今洲安全入狱的还有一种人,那便是,犯下大错罄竹难书的将领。
若想要进入这座监狱,必须先找到那座藏于湖心的青铜升降台。
而这座升降台,便就在屏庭山之间的航道河流中,这条航道是今洲主城最大的运输口岸,每日货流量所造出来的营收,可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
这条航道更是今洲唯一的后门,而这座今洲最大的监狱的入口,却就那么明晃晃的矗立在水中。
只不过这座青铜升降台的造型像极了数把插在周围的青铜剑,似乎是在告诫来往的行人与商船不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否则这座监狱的入口则会对你敞开。
这些青铜剑直插湖底,表面覆满青苔与水锈,唯有在特定时辰才会浮出水面。
三把不同制式的玄铁密钥必须同时插入,错一毫,则机关触发,湖水倒灌,将擅闯者永远埋葬于幽暗之中。
而这三把玄铁密钥分别在不同的人手中,其中一把存放于瑝珑的中央明庭,一般存放于今洲的令尹身边,最后一把则存放于在乘霄山之中休养生息的岁主那边。
升降台下降时,青铜井壁上的水痕渐深,直至完全沉入黑暗。
湖水的压力挤压着井道,发出沉闷的嗡鸣,仿佛巨兽的喘息。
九十丈之下,井门开启,迎接来者的不是狱卒,而是一条长达百余步有余的甬道,甬道狭长而深邃,仅仅只够一人通过。
并且甬道两侧石壁上的铜兽首,还能喷出刺骨寒雾,任何活物经过,皆会被洗去身上最后一丝生气,毕竟凡是进入这里的,之后也没有任何可以出去的机会。
今洲古语有云:“入水牢者,只进不出,过寒兽关,洗去尘世繁杂,独留一身死气,永眠于水牢之底。”
穿过甬道,真正的监狱才在眼前展开。
一座深达二百七十丈的垂直深渊,自上而下分为六层,每层皆如地狱的某一重境。
监区呈巨大的圆柱形,四周岩壁上凿出数百间囚室,每间不过六尺见方,铁栅门上三重锁机森然排列。
钥匙分由不同狱卒掌管,而其中的狱卒采取的是每日轮换制度,并且狱卒的筛选与今洲夜归军的筛选制度不相上下。
更何况狱卒的是各洲之间的轮换,水牢之中的今洲人不会超过三成,更多的都是来自于其他洲。
而在这深渊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的黑曜石方锥,重九万斤,十八条寒铁锁链自四面八方将其吊起,锥体表面刻满古老的镇邪铭文,在幽暗的光线下隐隐泛着血色的暗芒。
相传这座黑曜石方锥是关押重罪之人的地方,方锥的每一面都可以打开,打开侧门便是一个寸许深的大字人形的坑洞,通常犯人会直接被锁链锁在其中。
环绕方锥的,是一条宽二丈四尺的环形走廊,地面铺满声纹石,哪怕最轻的脚步声也会被放大,化作连绵不断的回响,如同无数亡魂的低语。
这里没有昼夜。
三百六十颗共鸣回路灯嵌于穹顶,排列成星图,其冷光经铜镜折射后,化作一片青灰色的幽冥世界。
囚徒们无法判断时间流逝,只能依靠狱卒的脚步声和每日一次的滴水声计算日子。
空气稀薄而潮湿,七十二条通风管每隔一个时辰才会运转一次,每一次换气,都伴随着沉闷的嗡鸣,像是巨兽的吐息。
囚室内的水来自岩壁渗出的冷凝水,经磁石过滤后滴入陶碗,每日仅得半盏。
这座监狱从不担心囚犯越狱——因为出口本身就是最大的死亡陷阱。
即便有人能解开三重锁,躲过巡逻的狱卒,攀上九十丈的旋转石梯,也绝无可能通过那布满机关的升降井道。
而若有人胆敢破坏悬空的方锥,底部暗藏的三百斤火药将瞬间引爆,整座监狱将自毁于湖底,不留一丝痕迹。
曾有绝世高手被囚于此,当时还处于今洲新选址的建立初期,有一伙恶徒,为了获取钱财以及各种物资,经常骚扰建设今洲的施工队。
又由于领头的这伙人是一个很强的共鸣者,当初此地还没有共鸣者坐镇,徒留了一些没有共鸣能力的士兵,毕竟当时正处于悲鸣期间。
几乎所有的共鸣者都在前线参战,当时的悲鸣战争不亚于前文明时期第3声悲鸣的惨状。
当时的乘霄山地区基本被完全毁坏,所有有能力者都在前线抵抗。
以至于后方无人,这一伙恶徒便格外的愈发放肆,并且加入这些伙恶徒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规模也逐渐的扩大了起来,甚至直接霸占了今洲刚刚建设完成的主城。
只不过随着悲鸣的结束,这伙恶徒也是很快的就被镇压,其中为首的那人被直接打入了刚刚建好的水牢之中,而其余的那伙人便永世流放野外,后来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演变,并且放逐野外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流放者这个群体。
有意思的是那个恶徒在水牢之中关押了不出三年,便以指刻壁,留下“天似盖”三字,随后自绝经脉而亡。
在这里,最可怕的不是刑罚,而是永恒的寂静。
当一个人被投入这座深渊,他面对的敌人不是狱卒,不是锁链,而是那无边的黑暗、回响的脚步声、以及那座永远悬在头顶的黑曜石方锥。
它像一只冷漠的眼睛,凝视着每一个囚徒,直至他们崩溃。
这便是今洲水狱——瑝珑最深的噩梦,一座让人在寂静中发疯的深渊牢笼。
然而就在此刻,一人缓缓来到了那座升起的青铜石台前插入了三个玄铁密钥,随着密钥的准确,石台也缓缓开始下降。
“三年前,今州被无相燹主攻击,无相燹主能吸收兵器增强力量、转化亡者残响为残象,使得今州久攻不下,战局陷入僵持。
夜归前任将军哥舒临在双月同天、大灾将显时,剑指血月,誓斩鬼神。
他的剑燃烧着黑焰,焚尽残响,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
但北落野突然下起逆流大雨,战场变成人间炼狱,哥舒临毅然留下军令,命令士兵死守不退,自己则以烈火焚躯,与无相燹主展开最终决战,最终重伤落败,绝望之际,春天的赤色剑芒划过漆黑的紫色天空。
瑝珑元帅突然降临,三尺长剑凭一己之力逼退鸣式。
而在士兵们陷入绝望之际,少年忌炎接过旗帜,带领夜归军队成功突围,撤离战场,他也因此声名鹊起,屡立战功。”
此刻边庭的上层,令尹办公室中。
现任瑝珑元帅的烛禾静静坐于木椅之上,赤色长剑立于桌旁,随着话落,他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瓷质杯底与木质方桌接触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此刻的烛禾早已与几百年前的样貌不同了,封印解除加上实力完全恢复又获得了专属于自身的法则,此刻的烛禾容貌早已改变
脸上的稚嫩完全褪去,身形也是缓缓的展开,身高足足有1米7有余,身形苗条呈现出洁白发尾,带有橘红与灿金交织渐变的发色被一条金色丝绸束成马尾垂于脑后,身上淡淡透出了一股威严。
身着一身蓝色偏浅带有祥云纹路的类旗袍着装,上身侧肩与后肩均被整体漆黑,边缘为灿金的甲胄所覆盖。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在座的各位,又摇了摇头。
“这是对于弯刀之役,明面上普遍的说法,但事实真是如此?”
现任今洲令尹今汐闻听此言,愣了愣,抬头与老师现任令尹参事长离对视了一眼后,二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坐在一边略显局促的今洲将军忌炎。
忌炎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身体一僵但与烛禾对视了一眼后缓缓叹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忌炎开口,坐在另一旁的现任瑝珑总参谋长烬穗便直接打断,表情略显不悦。
同样的烬穗的样貌早已天翻地覆的改变,虽然那张脸依旧与烛禾的面容一模一样,但整体的着装却略显不同。
她斟酌着一身颜色偏向藏蓝其上带有凤羽纹样的大衣,里面则只穿一件整体为灰色的运动背心,下身则是一件看似十分普通的工装裤,裤脚一只半翻卷至小腿,而另一只则被规整地竖在长靴之中。
呈现出灰白发尾呈淡紫色与浅蓝色渐变发色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脑后,随意翘着二郎腿瘫坐在椅子上,比起握着的是茶杯,她握着的倒更像是酒杯,她看着今洲的将军一脸为难的样子,心中顿时涌出了一丝烦闷。
“呵,好歹也是今洲的将军,处理个事,磨磨唧唧的,这件事难道很难处理吗,虽然真实的事件与传言有所出入,但也大差不差。
哥舒林虽算不上罄竹难书,但也贪功冒进,现已沦为罪人囚禁于今洲的水牢中,而你忌炎不遵守军中纪律,但事发突然,不过,功是功过是过,不能相抵,罚也罚了,功也立了,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放出去很难吗?”
随着话落,这间办公室内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烛禾眼眸闭了闭,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敲着桌面的手,缓缓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坐姿放荡的烬穗默默的叹了口气。
“好了,烬穗,话就到此。”
烛禾眼眸缓缓睁开,淡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看着主位上的今汐,歉意的摇了摇头。
“抱歉,烬穗的性格比较直接,还请大家担待,不过,这件事其中有很大的隐秘,唉,明庭对于弯刀之役的重视超出了各位的想象,毕竟那一次,可是人类距离鸣式最近的一次,呵,明庭的那群老家伙很想知道实情。”
长离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尽显随和,毕竟长离虽目前为今洲参事,这其中的主要原因还是今汐,但长离在明庭中的职位同样不小,几乎是与两人同一职位的。
毕竟瑝珑各洲之事都要经于一人之手,这句话的含金量何其之大,可想而知,对方的职位。
“好了,二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许久……”
烬穗闻言前半句,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随意的摆了摆手。
“行了,我也嫌这事麻烦,大老远跑来只是问一个罪人,呵,至于之后的咱们再慢慢商量,姐姐,咱们回去吧。”
烛禾见妹妹这般如此,沉默的片刻最终只能化成一声叹息,心中刚在暗自叹息,然而突然的目光瞥见了缓缓站在烬穗身后的一道身影时,心中的感慨瞬间变成了一抹怜悯。
“唉,你这性格也不能改改………,哦,吼,傻妹妹要完咯。”
露厄斯正与散华在今汐的办公室门外聊着天,他,本来想着里面的人可能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于情于理的都不应该掺和进去,所以便在外等待。
然而,听着里面的话,露厄斯那张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愠怒。
毕竟虽然隔音很好,但也拦不住露厄斯那控制不住的感知啊。
听的时间长了,他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一个瞬身便来到了自己另一个女儿的身后。
默默的看着烬穗那格外张狂的坐姿与那一点也不礼貌的话语,额头之上缓缓的出现了一个井字符号。
“你还记不记得,打断别人说话是不对的呢?”
露厄斯的手指无声叩在椅背上,冰晶顺着檀木纹路蔓延成霜花。
正在高谈阔论的烬穗突然打了个寒颤,杯中茶水表面瞬间结出蛛网状的冰纹。
“父…亲…?”
她僵着脖子转头,正对上一双如寒潭般湛蓝澄澈的眸子,与那双眸子对视,烬穗只觉得仿佛坠入了万丈寒渊。
茶案四周的空气骤然降温。
今汐衣裙下摆结出细碎冰晶,长离刚斟满的热茶已然冻成琥珀色的冰坨。
烛禾默默往墙角挪了挪,毕竟她同样犯了不小的错,虽然母亲已经教育过她了,但……男女混合双打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的蹲着。
“瑝珑礼官没教过你议事仪态?还是,我教你的你都忘了?”
露厄斯指尖轻划过椅背,烬穗翘着的二郎腿被无形冰链强行按回地面。
“还是说你觉得披着总参谋长的绶带,就能把军靴踩在令尹的紫檀桌上?”
冰晶攀上烬穗乱卷的裤脚,将她工装裤的褶皱熨得笔挺如刀。
发尾翘起的紫蓝色碎发被霜雪压得服服帖帖,连瘫在椅背上的腰杆都被迫挺直成标枪。
“我这是战术坐姿......”
烬穗刚张嘴,一片雪花精准封住她的嘴唇。
“战术?”
露厄斯摘下她歪戴着的参谋徽章,冰刃刮去表面茶渍。
“随军出征你迟到,烛禾让你提意见,你装死,烛禾说任何事你无条件认同,其他人的事你无条件反对,呵,挺狂哈,比起这个职位,我觉得芷荨更适合,要不我去明庭一趟。”
烛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假装擦拭手中的金翎赤霄,试图挡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长离缓缓低头用手中的离火化去杯中的冰坨,轻抿着杯中的茶水;忌炎连忙低头双手微微握拳,似乎有些颤抖;今汐同样垂首研究起突然结霜的公文,肩膀可疑地抖动。
“现在,向令尹致歉。”
露厄斯指尖凝聚的冰锥悬在烬穗发顶。
“为你打断会议的鲁莽,为你溅在《今洲水狱典章》上的茶渍,为你......”
“对不起嘛!”
烬穗突然弹起来,军靴跟重重相撞行了个标准军礼。
冰晶封印应声碎裂,参谋徽章被她双手捧到今汐面前。
“下官回去就抄十遍《瑝珑外交礼仪》!”
霜雪消融的水珠正从她发梢滴落,在青砖地面砸出小小的水花。
烛禾望着妹妹湿漉漉的后颈,恍惚看见两百年前那个把父亲记录事件的冰晶砸进母亲的太阳熔炉,造成了一个次行星级爆炸的小捣蛋鬼。
露厄斯指尖冰锥化作一缕白雾,抬手将女儿按回座位时,玄铁护腕与参谋绶带的银链发出清脆碰撞。
“坐直,肩线对齐椅背中线,目光保持与主位平视,嗯,嘴闭上,年纪小不是借口。”
当冰霜彻底消退时,烬穗已然如同被尺规丈量过的雕像。
只是藏在桌下的手指正对烛禾疯狂比划: 等会儿记得捞我。
露厄斯轻叹了口气,目光移向了主边的二人。
“抱歉,小女让三位见笑了。”
话落露厄斯抬手拎着烬穗的衣服领子就传送进了维度空间。
见此烛禾心中暗自好笑的同时,也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唉,这妮子,就算本质上是我的反面,但也不能,记吃不记打啊,算了,再帮她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