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不住的林微染将自己的手从袖子里头掏了出来。


    沈庭也拿着毛笔直起了身子，看孩子似的，想看她要干什么。


    林微染扭头走了。


    沈庭及时喊她:“……你干什么去啊?”


    都已经过来好一阵了，都知道她“好福气”了，林微染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她本来想偷偷走的，结果沈庭喊的那么大声。


    她朝着四周瞟了一眼，见别人都在看着自己，都有一点儿不好意思。


    她看到了一个自己的同学，临时找理由说:“……找我同学玩儿。”


    沈庭眼神紧抓着她，不愿意松开一样。


    林微染声音都小了，又说了一遍:“找我同学……”


    一个叫刘娟娟的女孩儿不确定林微染说的是不是自己，被她妈给推了一把，才朝着林微染过去了。


    沈庭到底是说:“……去吧。”


    然后林微染立马就走了，一点儿都不带留恋的。


    沈庭眼看着林微染走的没影了，这才又开始继续写春联儿。


    刘娟娟问了许多，但林微染也不傻，也不会什么都说，就说的挺含糊的。


    又说:“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电视啊？”


    刘娟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忙点了一下头，“人家都说沈厂长住你家去了，知道你家有电视，我之前还一直不敢去找你。”


    林微染一脚一脚底地踩着雪，跟她一块儿走着，“沈庭很吓人吗？”


    刘娟娟也单纯，说:“我爸妈说人家都不敢巴结他。”


    以前都说村里的知青干不了活，还看不起乡下人。


    知青在村里，个个都是万人嫌。


    沈庭又不是一个能让人轻易亲近的，现在发达了，自然是让人不敢攀扯。


    其实从刘娟娟的眼神中，林微染也能感受到她是觉得自己运气好，托了她爸妈当年主动让沈庭住在他们家里头的福。


    却没人知道，当年是林微染攥着沈庭给她的一颗糖，跟她爸妈说，要让大喇叭里头说的那个城里的叔叔住在家里头。


    她爸妈问为什么，她说，想吃糖。


    当年村里根本就没有人见过糖票，连那所谓的糖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


    更不要说是沈庭带来的大白兔奶糖了。


    就连一张带着字，带着画的糖纸，都让人觉得稀罕的不行。


    林海丰跟刘素就真以为，他们闺女是想吃糖才说出那样孩子气的话。


    当时沈庭搬到他们家的第一天，林海丰跟刘素就攥着汗津津的钱票，支支吾吾的，要跟沈庭买糖给闺女吃。


    不过这些连林微染自己都记不清的事情，也实在是懒得跟人家解释。


    刘娟娟也是能看出林微染并不想跟自己说什么，她也不再问了。


    就是一直打量着她，想打量出一个不同来。


    林微染自小长得好，成绩也好，这是都知道的事儿。


    虽然觉得林微染运气好，但刘娟娟也生不出什么攀比的心思，所以也不会多事儿。


    林微染领着刘娟娟回家看电视，刘素还给刘娟娟抓了一把糖。


    平常能吃到一颗糖就很不容易了，刘娟娟看着心里的一把糖，都有一点儿不知所措了。


    俩人看着电视，含着糖，又随便聊着天儿。


    林微染走神的时候，就朝着外头看上一眼。


    刘素也看出了她的心思，顺着说了一句:“都这个点儿了，阿庭怎么还不回来啊！”


    刘娟娟听着，觉得沈庭该回来了。


    她在口袋里头摸着那一把糖，跟林微染说，自己要走了。


    林微染也没有留她，看着她走了。


    刘娟娟走了，刘素就问林微染:“小霞，这过完了年……”


    林微染知道她想问什么。


    刘素虽然不舍的，但要是去沈庭那里，确实对林微染好的话，她也不会说什么。


    她说:“小霞，你明年还去你沈叔叔那里上学也行。”


    林微染说:“他工作应该挺忙的，过完年我让他先回去。”


    林微染能在家里多待几天，刘素觉得也好。


    毕竟现在家里有电视，有热水壶的，应该比起沈庭在城里那个家的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


    刘素又说:“明天过年，小霞，今儿个也别只用热水擦了，我去多烧些水，洗个澡吧。”


    林微染吃着糖点着头。


    回来这些天，林微染都是趁着沈庭去厂里，用热水擦擦身上。


    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洗过一次热水澡呢。


    毕竟也没办法。


    乡下用水不方便不说，甚至连柴火都稀罕。


    谁家平时不是省着用，就为了少一些麻烦啊。


    所以乡下要养一个整天干干净净的姑娘，也不容易。


    也就林微染被养的娇气，但也做不到天天洗热水澡，更不要说冬天了。


    说出来后，刘素才想到沈庭应该快回来了。


    家里有外男，自家闺女还要在家里头洗澡……


    可明天要过年了，还是洗一下的好。


    刘素到底还是说:“妈给你烧水去。”


    刘素还想着快一点儿，先把热水弄好了，那就算是沈庭回来了，也不过是等林微染出来而已。


    可她水还没有烧热呢，沈庭就回来了。


    沈庭见厨房冒了烟，说:“嫂子，饭做这么早。”


    刘素心想，怎么就偏偏不等这一会儿功夫沈庭就回来了。


    刘素说:“……没做饭，烧点儿热水。”


    她也没想让沈庭搭把手，但沈庭见林微染从堂屋出来，要去拿院子里头的那一个落了一层雪的洗澡盆，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大盆十几年前就有了。


    沈庭之前毕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知道这是家里给林微染用的洗澡盆。


    沈庭直接过去，说:“你别碰了，别把手给冻坏了。”


    沈庭以前看到他们家要给林微染准备洗澡水，都是不过问，也不帮着做什么。


    毕竟再小，也是一个小姑娘，这也不是他能帮忙的事儿。


    那大盆立在那里，已经上冻了。


    林微染已经碰到了，但是没能将盆从墙上掰下来。


    沈庭过去之后稍微一用力，就把大盆给拿了下来，又拿着往院子里头的空地上去。


    林微染刚才碰了一下，就觉得自己的手指头冻的没知觉了，这会儿已经又把自己的手给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