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千绪和松田阵平开车前往贫民窟，景色逐渐荒凉、破败。


    她看着手里的手机，沉吟道，“河野树人，21岁，孤儿，帝丹高三在读，父母于十五年前失踪，最近他也失踪了。”


    松田阵平有些纳罕，“这个时代知道了失主身份，竟然还找不到人。”


    西川千绪：“两种可能，一是他已死亡，二是他就在贫民窟里，找不到正常。”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松田阵平点头，车子拐进小巷，春季暖阳并未给阴冷的小巷平添一丝温暖，破旧的房屋林立，遮蔽所有阳光。


    小巷尽头便是汽车所能行驶的最大距离，再往里走只有两三人并行的小路，错综复杂。


    二人一下车就敏锐察觉到这里的居民似乎很不欢迎他们，不少行人谨慎地看了他们一眼迅速返回紧闭门窗，更有甚者直接丢下怀里的东西匆匆离开。


    门缝窗缝宽大而漏风，住户全部缩在小小的屋内，仅用浑浊的眼球透过缝隙死死盯着他们，不禁令人脊背发寒。


    西川千绪：“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们？”


    高木涉：“这里的住户主要靠偷或抢谋生，还有很多身份见不得光的人，所以他们不喜欢警察的到来。”


    佐藤美和子：“可是今天和以往都不一样。”


    松田阵平环视一圈，原本喧闹的小路已空无一人，惟余几声乌鸦嘶哑的鸣叫在上空盘旋。


    佐藤美和子皱眉，“以往他们不欢迎也只是不理人而已，甚至会有胆大的偷警察钱包，但从来没有出现闭门不出的情况。”


    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从一侧小路钻出，哭喊着爸爸的名字，她摔了一跤，干瘦的小小身体坐在地上，尝试几次都爬不起来。


    她泪眼朦胧，一根棒棒糖突然被塞到手里，香甜的草莓口味令她微微一愣。


    小女孩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抬起皮包骨的胳膊接过棒棒糖，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


    “小妹妹不要怕哦，姐姐扶你起来。”


    一道温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女孩感激地抬起头，胡乱抹了抹眼泪，脱口而出：“谢……”


    她的脸一僵，眼里倒映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表情瞬间由喜悦转变为惊恐，她浑身颤抖着不断后退。


    黑色眼睛、嘴角梨涡、耳朵小肉球、女性……一切特征都和她深深刻在脑海的面孔重合——魔鬼！是那个魔鬼，跑！


    小女孩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想要挣脱西川千绪的手，可严重营养不良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西川千绪疑惑地看着小女孩突然的情绪转变，手还放在她的手臂上——太瘦了，西川千绪甚至觉得硌得慌。


    一个男人突然冲出来，一把拍掉西川千绪的手，抱起女孩恶狠狠地瞪着她。


    男人把女孩嘴的棒棒糖抢过来狠狠摔在地上，又朝西川千绪脚边吐了口唾沫，转身抱着小女孩离开。


    而此时的小女孩也恢复了语言能力，她紧紧抓着男人的衣领，指着西川千绪不停哭喊：“杀人犯，你还我哥哥，还我妈妈——”


    “闭嘴！”


    男人强忍愤怒，捂着小女孩的嘴加快脚步离开。


    小女孩哭到嘶哑的咳嗽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阳光照不到的巷子深处。


    柔和的春风席卷着贫民窟，这里安静到诡异，只有塑料袋不断翻滚的刺啦声，如利刃一般在警员心里深深划开一道口子。


    乌鸦的叫声在上空回荡，粗粝而尖锐，悠远而凄清，仿佛在诉说无尽的愤怒与悲恨。


    西川千绪怔怔地收回手，心口堵到发慌，近乎窒息。


    “没事吧？”


    松田阵平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拉回她游离的思绪。


    西川千绪眨眨眼，转头便看到一众警员担忧又凝重的眼神，开玩笑说：“没事啦，说不定是有人和我长得比较像呢，童言无忌嘛。”


    没有人说话，大家默契地笑了笑便将此事揭过，各忙各的。


    松田阵平紧紧牵着她的手，他隐约觉得，这次事件会和她的身世有很大关联。


    “走啦，找人去。”


    西川千绪打了个响指，率先拉着松田阵平走向贫民窟内部。所到之处，无一人外出，全部门窗紧闭，仿若鬼城。


    西川千绪不在意地哼着歌，边走边打量。


    只是心里的石头越来越重——这里的住户在躲她。


    透过门缝，隐约可见几户人家充满戒备与恨意的眼睛，小女孩离开前的哭喊不断在耳边回响——渐渐地，她笑不出来了。


    “这首歌，你已经唱七遍了。”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垂眼看着她。


    “啊，有吗？”西川千绪扯出一个笑容。


    “笑得跟哭似的。”


    西川千绪一顿，再也装不下去，低着头，手无力地垂下。


    换做以往，她会选择性装瞎不管这里的事情，而现在……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然。


    “阵平，这里的事情我必须要查清楚。”


    她很少直呼松田阵平的名。


    松田阵平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听出称呼的改变——西川千绪只有在极度认真时才会这么叫他。


    他抱住西川千绪，宽大而厚实的脊背遮挡住冷风与暗处恶意的视线，“好，我和你一起。”


    西川千绪闭了闭眼，熟悉的味道令她许久不安定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


    在一个拐角，二人被突然冲出来的青年撞到。


    青年的一头乌发凌乱而油腻，脸颊爆痘，胡茬很长，黑眼圈更是深到像极了东方国宝。


    他跌跌撞撞的，衣衫凌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撞了人，嘴里一直自言自语，“不、不可能……”


    “先生？”


    西川千绪伸手在青年面前晃了晃，青年的眼睛逐渐聚焦抬头看向她，随即直接跪下来，死命抓着她的衣角。


    “我求您了，带我走吧，把我关起来！”


    “我不会再查，不会了不会了……”


    “带我走！”


    青年嘶吼着，全然一副疯癫的样子。


    西川千绪转头和松田阵平对视——这又是什么情况？


    也就在这时，青年看到了她的耳朵，声音戛然而止。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发红，恨意逐渐取代疯癫，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举起来狠狠刺向西川千绪。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给我死！”


    “去替我父母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