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活。」
剥夺去的声音重新被归还。
闻祈开始大口呼吸。
人们常说,人生下来的第一件事,是呼吸,是学习感知,是得到爱。
婴儿在出生之际爆发出第一声啼哭,然后他才能活。
第83章 入沼(正文完)
闻祈捅闻春山那一刀不在致命位置上,两个人都被推进了医院,江稚茵衣服上的血都干了,凝成一块一块的,她两只手撑着头,坐在外面,邓林卓跟警察解释着情况,马世聪把身子坐得笔直,两只眼睛眨啊眨的,凑过来偷偷问:「知音,死就是像爷爷一——」
江稚茵捂住他的嘴,阻止着:「别说这个,哥儿不会死。」
马世聪半知半解地点头,搓弄起自己的衣角来。
「但是哥儿流了好多血呀。」
江稚茵也紧张,她嘆一口气:「多吃点儿就能养回来了。」
「哦哦。」马世聪说完又不吭声了。
闻祈昏了一天,脖子上缠的绷带每天都得换,他住院的时候就得其他四个人轮流来看看,小马被邓林卓送回去了,卓恪方来搭了把手,邓林卓每天都碎碎念着,说这么大的事,一定要把闻春山判个无期。
他摔着抹布,忿忿不平:「这就是杀人未遂!我们那只能算是正当防卫,刀还是他自个儿捎来的呢,跟咱有什么关系啊,是吧?那监控都拍得那么清楚,他就是故意揣着刀来杀人的,这还不严重?这得给他判个死刑?!」
他胡说一通,又拎起电话:「不行,我要给赵律师打个电话,必须把他判重。」
卓恪方听得脑袋都大了:「你一天给赵律师打八百个电话,人家都烦死你了。」
邓林卓蔫巴了,坐回原位:「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他俩声音太大,江稚茵本来想睡会儿觉都不行,干脆睁了眼,活动了一下脖子,陈雨婕拍拍她:「你先回去睡一觉吧,阿姨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她搁家里也着急。」
江稚茵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没电了,不知道她有打电话来。」
她往床上看了一眼,揉了揉腰:「那行,我先回去洗个澡什么的,有事再喊我。」
陈雨婕对她摆摆手:「医生不都说没事儿了吗,回去休息你的吧,你不还有论文没弄完嘛,别把自己的要紧事耽搁了。」
江稚茵想到这么多事都没干就头疼,她「嗯」过一声,拎着包先回家了,被江琳念叨了一会儿,蒙头睡了个昏天黑地。
闻祈是当天下午醒的,喉咙受了伤,医生也让他先少讲话,吞口水的动作都得小心翼翼,免得把伤口又扯开了。
江稚茵第二天去的时候,闻祈醒着,柜子上摞着厚厚一沓文件,江稚茵随手翻了一下,基本都是他赶毕业论文的资料。
现在已经四月份了,得把初稿交上去,闻祈住着院,话都讲不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答辩的时间。
江稚茵拆了一个果篮,闻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江稚茵以为他手上的伤口疼,准备喊医生换药,闻祈默不作声拉住她,抿住唇角,又点一点自己的手腕,张了嘴要说话,江稚茵一把捂住他的嘴。
「别扭头、别说话,养着点儿喉咙。」
闻祈抬抬眼睛看着她,很安静,江稚茵顿一秒,把手撤开:「也别老咽口水啊。」
她后知后觉猜出来闻祈想说什么,低头从包里翻翻找找的,掏出自己那根红绳递给他:「喏,这儿呢。」
闻祈双手接过来,皱眉看向她,做口型:「这不是我的。」
他那根都被闻春山割断了,怎么可能又变成完好无损的一整根。
江稚茵糊弄着:「啊呀别管了,不都是红绳吗?你那根已经不能用了,这个是我的,反正都一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闻祈繫上,抬抬眉梢道:「非得戴个属于自己的,那就等你出院以后,论文和答辩都弄完了,我们再去山上求一个,这种绳子多的是,又不会卖完。」
江稚茵打完结准备抽手,闻祈又握了上来,无声地张着嘴,嘴型变了好几种,她辨别口型的能力不强,没太看懂,他就拿了纸和笔写下来:
「当时你说的话我听见了,这次算数吗?」
「不算啊。」她开始胡说八道,「当时是情急之下为了让你活下去。」
「……」
闻祈手一紧,江稚茵就开始笑,捏捏他的手指。
「骗你的,算算算,你好好养伤就行,你爸那边的事,邓林卓和卓恪方在帮忙盯着。」
为了让气氛柔和一点儿,江稚茵半弯着腰盯着他的眼睛:「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那么能哭,把脏东西都哭出去,眼睛里就干净多了。」
闻祈木了一秒,突然又笑,唇角眉梢都弯得很敷衍,低头写几个字:「喜欢的话,下次好好哭给你看。」
他盯着她,做了三个字的嘴型,牙齿咬了一下,又轻微撅起来,说完就又变成浅淡的笑。
江稚茵这次看懂了。
她撤开身子:「病都没好,想这么多……清心寡欲一点好吗?」
毕业季大家都忙,江稚茵上午来了一趟,下午又回学校忙活去了,把所有论文列印出来,像拎了一块板砖一样拎回去。
四月末的时候闻祈出院,只是脖子上还戴着护颈以防万一,他不能随意扭头,连低一低头的动作都无法做到,邓林卓回滨城忙活自己答辩的事了,海城这边就剩江稚茵她们三个帮着把他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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