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自己可以。」孟逸坚持说道。


    秦霄扬没再勉强，将伸出的手收回，默默地和孟逸并肩而走。


    他安静看着孟逸把啤酒箱摆成一排，似乎想到什么，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不用真的以为我力气很弱吧？」


    哪里听不出这话音里的揶揄，力气弱不弱什么的，有什么好纠结吗？


    转念间，孟逸明白那是男人的奇怪胜负欲，配合说道：「嗯，不弱。」


    这话还不如别说呢，落在秦霄扬眼里反而有种说谎的感觉。


    秦霄扬笑容不减，和孟逸一左一右去往车前排。显然对方的动作比他快，等他要系安全带时，那边已经系好，仿佛是在避免有可能的接触。


    由此可见，不是他直觉出错，而是真的在以这样的方式在避险。


    果然是之前答应得太快，以至于现在开始后悔了。


    难道他看起来很像……衣冠禽兽？


    「要我送你回家吗？」秦霄扬出声问道。


    简直就是打瞌睡时有人送来枕头，孟逸余光落在秦霄扬的侧脸，在注意到对方余光看来，瞬间移开，连忙说道：「不用，是我说要喝酒的。」


    「那你心里在后悔什么呢。」秦霄扬轻声问道，正好遇到红灯，这下视线能光明正大落在副座那边，「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否则只会陷入精神内耗。」


    孟逸忽而沉默下来。


    此时的沉默并不是什么好事，一向会给台阶的秦霄扬似乎把注意力集中到开车这件事上。


    开车半小时到市中心，秦霄扬把车开进某酒店的地下车库，径直停在电梯旁的专属车位。


    秦霄扬拿着手机打开某个app，随后屏幕弹出「订购成功」的字样，他这才看向沉默了一路的孟逸，不再给退路地说道：「房间订好了。」


    肉眼可见孟逸的表情不自然，秦霄扬问道：「孟逸，你要逃走吗？」


    虽然话音如往常般温柔，但怎么听都带有说不出的冷气，如同一头处在发怒边缘的兽类还在极力维持表面的优雅。


    「不走。」孟逸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道，既然心里头贪恋对方带来的安全感和陪伴感，那付出些什么也是应该。


    冰冷的气场瞬间消散，秦霄扬一反常态般说道：「乖！那我们一起把啤酒搬上去吧。」


    孟逸却被「乖」这个词镇住，他小时候听到过很多次，所以能坦然接受，可长大后……


    见到明显处在发呆的人，秦霄扬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不会又后悔了？」


    即便是再次说着「后悔」的询问，可再也没有之前那样有些冷的气场。


    似乎在这人面前，自己所有的心思和伪装都会被洞察，孟逸颇有些不自在地解开安全带，闷声回答：「没有。」


    说完这话，他不管不顾下了车，走到后备箱乖巧等着打开。


    车箱刚打开，孟逸直接把三听啤酒垒起来，看似轻松地把它们都抱起来，对正走过来的秦霄扬说道：「走吧。」


    四个电梯门并排，秦霄扬走到vip电梯前，用指纹解锁旁边的电子屏后，暗掉的电梯数字开始跳动。


    光是这样的待遇就说明是花了大价钱，孟逸只是意外跟来，并没有那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


    只是猛然看到出现在眼前的黑皮鞋，孟逸才意识到秦霄扬这是走到自己跟前。


    下一刻，挡住孟逸视线的啤酒箱被那双白皙有力的手搬开。


    「叮」的声音响起，徐徐打开的电梯门向他们发出邀请。


    秦霄扬先走了进去，孟逸跟在后面。


    刚走进去就看到电梯里立着一块全身镜，头顶亮有两排橘黄小灯，反衬着镜子里的人像镀了层滤镜般，无形间散发柔和气质。


    内部没有任何按键，孟逸猜应该是在指纹解锁的时候就已锁定的楼层数，所以根本不需要设置什么按键。


    数字屏停在四十，电梯门一打开，玄关的感应灯立刻亮起。


    孟逸哪里能想到，门一开就到了房间？


    他跟着秦霄扬走进去，对方把啤酒箱放哪里，自己就跟着放在哪里。


    然而孟逸余光先看到酒柜里满满当当的洋酒，再想到所搬来的啤酒，总觉得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包括他自己。


    从心底升起的自卑感迫使孟逸想要逃离，耳边仿佛听到那句「孟逸，你要逃走吗」，原来反覆确定的意义在这里。


    「先喝酒，还是先洗澡？」秦霄扬边问边脱自己的西装厚外套，极其自然地放在·手边的靠椅上。


    似乎和这人在一起，选择权永远是在自己手里一般，孟逸渐渐习惯做出「决策」，于是说道：「喝酒。」


    管他什么不自在、什么自卑，只有喝到胃了，以此麻痹自己忽略这些感受，这样就能找到无坚不摧的勇气。


    即使是虚假、即使是一瞬，也比跌到谷底没有一刻喘息的情况来得要好。


    「好。」秦霄扬认同回答，解开领带随意搭在旁边。


    秦霄扬边走到橱柜前，边解开两处手腕的纽扣，轻轻往上挽，无意间露出价格昂贵的手錶。


    清醒时的自卑感在不断冲击，孟逸刻意不去看秦霄扬要做什么，闷头去拿啤酒。


    啵——


    孟逸单手轻松叩开啤酒盖，冷不丁看到递来的两个锃亮的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