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车的时候,北如烟才发现。
本来就凄清的陵园,在过年的时候,真的是什么人都没有。
甚至,连一直以来都应该有的乌鸦,也好像回到自己的家中,不在陵园值班。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阴云逐渐凝聚。
天空之中,等一下仿佛又要下雪了一样。
站在陵园门口,北如烟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
转过头对着苏红道;「走吧,进去转转,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呢。」
「好。」
自己忘记了东西,苏红也忘记了东西。
在北如烟看来,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偶然。
就像是在自己拿到路易十三的时候,心头的那一股刺痛。
很真实,很透彻。
却也很没来由。
陵园挺大的。
按照常理来说,起码逛上一个小时,两个人都不一定能够将整个陵园逛完。
可是,就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一样。
两个人在岔路口的时候,总是会选择出奇地一致。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
来到陵园角落中的一处……
小小的墓碑前。
这座坟和其他的坟有着明显的不同。
很显然是新盖的,墓碑后面的坟,本来应该是用大理石板封住的,但可能是因为仓促,可能是因为工作人员还没上班。
只能用简简单单的泥土,来盖成一个小土包。
墓碑很新,上面的塑料封膜都没有被撕掉。
甚至都没有很精准地插在下方的石墩榫卯之中,而是用了特别大的力气,插在了泥土里面。
上面的字迹有点歪歪扭扭,但落笔都非常用力,根本不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
更像是……
用手指一笔一笔写出来的。
北如烟:「……」
看着这座孤零零的,远离所有墓的小坟。
无论是北如烟,还是苏红,身子都是猛地一震。
手中的路易十三有些沉重。
就好像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灌了铅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心疼,而紧紧捏住瓶子浮现出一抹惨白的手。
恐怕这酒能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
空气之中,逐渐凝聚出了一层熟悉的味道。
仔细闻去的话,就会发现。
这是香水「梦鸢」的味道。
是苏沫鸢身上的……
味道。
「小鸢……」
脑子里面,那些忘掉的片段,顿时又重新回忆了起来。
也回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自己究竟为什么哭,为什么到今天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的原因。
扑通——
腿软了。
终究还是没能站稳。
跌坐在地上。
很想重新站起来。
但面前的这座坟,仿佛抽走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一座城,一座坟。
未亡的人,干涩的唇。
用了全身大半部分力气,艰难的来到墓碑旁边。
用尽了全身剩下的小半部分力气,垫着黑色衣袖的手,轻轻擦拭着墓碑。
就像是以前吃蛋糕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被奶油沾到了脸上,苏沫鸢轻轻抬起手,给自己擦拭一般。
小心翼翼,倾尽温柔。
一下,一下,一下……
沾染了一些尘土的墓碑,被擦得很亮。
就像是她那双笑起来很好看的双眼,里面满是星光。
「我想起来了。」
苏红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也红红的。
蹲在北如烟身后,语调哽咽:
「她让我去复活她父母,然后给她买点酒等她回家的。」
「她说过,她复活了自己父母,也会活过来的。」
「她答应过我,骗人是……小狗的。」
听着苏红的话。
北如烟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苏红……」
如鲠在喉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嗓子里面卡了什么东西也就罢了,呼吸也变得逐渐艰难:
「她很喜欢粉色。」
「去给她弄点粉色的花布,我帮她把这里……打扮一下。」
苏红迟疑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北如烟,轻轻点头:「好。」
等到苏红离开之后。
北如烟看着墓碑上照片中的苏沫鸢,漂亮的嘴角,依旧带着温暖的笑。
「小鸢,你真卑鄙……」
「一个人承担那么多,不累么?」
「真的连我都不愿意告诉,还要给我消除记忆么?」
「你这混蛋……」
因为没有开酒器。
北如烟抬起手。
一把掰碎了路易十三的瓶颈。
手被碎玻璃划破。
却没有感觉丝毫疼痛。
对着嘴,仰起头,一口闷下大半瓶。
任凭酒水灼烧食道。
任由酒水顺着嘴角滑落脖颈。
喘了口气,直接将剩下的酒,倒在了坟前。
伴着泪,伴着血。
一股脑倒在坟前。
「傻瓜……」
轻轻靠在墓碑旁边。
用冰凉的唇,吻了一下那冰冷的碑。
那种感觉。
就好像是……吻到了她的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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