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姣心中微震。
这已经不像她认识的霍知寒了，这也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她想起他在搬家宴上替赫伦恩送礼时，冷漠倨傲的模样。
霍知寒算不上好人，可他内心深处却又因为夏霜而留下柔软的一角，推己及人的生出一丝善念。
或许，人性本来就是矛盾而多面的，没有绝对的好坏与真假。
她心底微嘆一声，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霍知寒沉默片刻，转头望向手术室，嗓音微哑，「没有打算，只要她能醒过来，怎样都行。」
他的语气平静而绝望，像是已经彻底屈服。
姜云姣听得心中一紧，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和劝导都显得无比苍白。
走廊那头再一次传来动静，她抬眼看过去，是两个穿着西装制服的男人。
之前在上北汇见过，看着眼熟，叫不住名字。
两人提着精心打包的餐箱走过来，恭敬道，「太太，霍总吩咐我们过来给你送午餐。」
姜云姣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来，「谢谢。」
她都忘了自己还没吃午饭。
餐盒比她想像的要重，接过来之后坠了一下，才赶紧伸出用另一只手扶住。
两人送完饭就匆匆离开了。
上北汇有特制的外卖餐箱，内部设计精巧，菜式单独分装，保温效果也极好。
姜云姣打开一看，果然就发现里面装着的饭菜并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她有些看不懂霍祈骁和霍知寒的关系了。
平时看着水火不容，到关键时候，霍知寒会帮霍祈骁解释，霍祈骁也会让人准备霍知寒的饭。
她将菜取出来，一一放好，又递给霍知寒一双筷子。
他没接。
姜云姣仍旧维持着递筷子的姿势，「就算你对之后的事情没有任何打算，但为了夏霜，你必须吃饭，必须打起精神。」
到现在都没有夏霜的亲属赶过来，想必她已经没有其他家人了。
若是霍知寒也打不起精神，就没人能照顾夏霜了。
霍知寒接过筷子，往饭盒里夹了几筷子菜，混在一起胡乱几口就吃完了，随后又继续看向手术室门口。
……
手术门打开的时候，姜云姣正在门口来回踱步。
长时间久坐让人腰酸背痛，看见医生出来，她停下脚步迎上去，「医生，夏霜怎么样了？」
霍知寒两步迈上前，一脸希冀的盯着医生。
长时间的长手术让医生使医生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倦，医生拧着眉头严肃道，「手术顺利，但病人仍未脱离生命危险。」
霍知寒闻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厉声道，「这么长时间的手术，为什么还不能让她脱离生命危险，你有用心在做手术吗！」
此刻的霍知寒看起来戾气十足。
姜云姣眼疾手快的拉开他，「谢谢医生。」
医生被霍知寒的模样吓到，往后退了退，对姜云姣说，「患者接下来会转到重症监护室，但她脑内损伤情况复杂，等情况稳定一些还要再做手术。」
「还要再做？」霍知寒面色一寒，又要上前。
姜云姣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朝医生抱歉的笑了笑。
……
重症监护室里，姜云姣穿着无菌服站在霍知寒身后。
他单膝跪在床前，握住夏霜的手，低垂着头静静的看着夏霜的面庞，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看见有水珠在被单上洇湿晕开。
「我不该冒险，不该劝说她跟我离开。」
霍知寒的声音除了有些沙哑，听不出任何异常。
姜云姣没说话。
她给不了他有效的建议，也安慰不了他。
况且，他看起来也并不是想要安慰，只是想要倾诉。
「可她很傻，我一说要带她走，她就毫不犹豫的离开实验室，开始跟我一起筹备逃离计划。」他低低的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和苍凉，「姜云姣，你说顺从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你现在看到了，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这是之前搬家宴的时候，她对霍知寒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对赫伦恩这个人的看法还停留在想像的阶段，还把赫伦恩与姜宁康作比较，以为她能抗争姜宁康，就能抗争赫伦恩，她的内心深处，甚至觉得霍知寒软弱。
霍知寒当时是怎么说的？
——你和arno都很年轻，你们并不知道违背祖父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当时说这话的语气，像是有过切身的体会。
而现在，抵抗的结果就在眼前。
姜云姣久违的感觉到了迷茫和不安。
未来，她和霍祈骁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霍知寒送姜云姣离开。
到了电梯口，姜云姣停下来，回头看霍知寒，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意气风发的痕迹，只剩倦怠和麻木。
半晌，她缓缓开口，「保重。」
霍知寒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这句话你该对你自己说。」
姜云姣不解的皱起眉头。
他并没有解释，只冷冷的丢下一句，「你应该照照镜子，那样你就会知道，祖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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