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极有规律,甚至于死板,他可以对一个最满意的人偶尽情倾注感情,就像对最喜爱的孩子那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从芙斯託身上学到的。
当芙斯托亲手打破她所建立的规则,安澈大约会觉得天塌了。
事情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身边危机四伏,立场不明的南、嫉恶如仇的怪物猎人、目的诡谲的芙斯托,他会陷入自我怀疑,然后加强对夏和冬的掌控——这是他唯一的底牌。
然后,就是彻彻底底的背叛。
「我在怪物公会见过芙斯托,她身体似乎差了些,但精神面貌很好,很有干劲。」
安澈回头,看到靠着门框的南朝他轻笑,似乎是一个正在替主人排忧解难的忠臣。
——看来,反派也很想进来掺和一脚,此刻正跃跃欲试呢。
「什么意思?」安澈上前一步,他眼里多了几分思索,「她在那里做什么,」
冬担心他被南哄骗走,连忙道:「我也可以去打探您母亲的情况,没必要听他一面之词。」
「怪物公会能人异士这么多,你过去是嫌他们业绩差,给他们送送菜?」南见他出头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真贴心,你只管去看,你的主人就留在这里让我照顾吧。」
「你!」
安澈开口:「你想要什么?」
南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继续了之前那个话题:「留下来吃饭吧。」
安澈点头:「行。」
冬紧接着开口:「我也留在这里。」
南瞥了他一眼:「随你。」
他做菜其实很有一手,从洗菜摘菜,到架锅下食材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内敛,像一个真正的绅士。
冬被安澈赶过去跟西尔希女士聊天,安澈自己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南一边切菜,一边感受着他专注的视线,手里动作半点没停:「喜欢吃木耳吗?还是西蓝花?」
安澈说:「都可以,我不挑食。」
「真好养。」
安澈不置可否:「你不是知道我的口味?」
「想看看你这么多年有没有变化。」南的笑容挑不出毛病,「你知道的,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变了多少。」
安澈有了些兴趣:「我变了多少?」
「很大。」
「哦?」
「至少我从来没见过你在乎过你手下的工具,他叫冬是吗,明明是跟我一样的身份,他凭什么能被你青睐?」南毫不避讳地说出来他的想法,不过音量放得低,客厅里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这里,「你不觉得你对待你手中这三个孩子,态度的区别太大了吗?」
安澈同他对视着:「你现在像一个得不到关注就撒泼打滚的小孩。」
「这不一样,许多小孩最后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南看着他,「你觉得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吗?」
安澈移开了视线:「也许吧。」
自从彻底撕破脸后,他对自己的想法不加掩饰地展露,行事作风肆无忌惮——虽然他从前也没忌惮过什么,好像一直这么随心所欲。
「那我是不是要多争取一下?」
南走到他面前,低垂着眼眸看着他。
那只手悄然按在他胸口上,细碎的疼痛从里面传来,安澈听着他轻轻吸气的声音,感受着他胸膛的震颤。
都到他家里来了,安澈怎么可能完完本本地替他治好伤,他当然要趁人之危。
但南好像对他做的手脚并不排斥,反而在一阵大过一阵的疼痛中盯着安澈,低低地笑。
安澈收回手,还是他先退步了,沉默地看着南。
变态。
他牵着一条极细的链子,对面是条疯狗。
甚至这链子都是靠着一步步引诱,递到他手里的。
「少动手动脚。」
链子都递到他手里了,他怎么有不用的道理?
南眯着眼看他,他大概不知道刚才的挣扎让衣衫乱了不少,冰冷瓷白的耳垂都泛起红。
「当然,不会了。」南摊手,指了指他身后的罐子,一脸无辜,「我只是想拿些方糖,别激动。」
安澈对这个理由不做评价,转身回到客厅,不过仍在想事情。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反派这么变态?】
系统反问:【哪个世界的反派正常了?】
安澈觉得它说的话有失偏颇,明明上个世界就很正常,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身份原因,他甚至觉得这个小世界最像反派的是他自己。
因为无知与无情,又那样有天赋,造出来三个怪物自相残杀,玩火**,最后却成了夏心里白月光一样的人。
这个世界想想就离谱。
他刚在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儿,冬就跟幽灵似的飘过来了,他盯着安澈的衣领,幽幽道:「主人,我替你整理一下衣服。」
安澈随口答应:「行。」
冬便靠过来,一手将他翻进去的领子整理好,一边将扣子扣在最顶端,将掖进颈窝里的碎发捉出来,细緻的动作一举一动都到了虔诚的地步。
他抬头,南不知何时从厨房里出来,支着椅子看着他。
只对视一秒,冬便收回视线,状若无意地开口:「主人,你的头发太长了,我替你扎一下吧。」
他伸手,在南逐渐冰冷的眼神中碰到安澈落在肩头的头发。
安澈却躲开了,他站了起来,推开冬,语气平淡:「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