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备马。」
付长盈飞快点头,公主遣散了所有护卫, 只?留他一人在身?边,庄掌柜和?千秋子都三令五申,让他务必保护好公主。
突然被委以重任,小少年还有点紧张,下意识询问,「那咱们?去找师兄……么?」
说到一半,声音忽然变得含糊,付长盈有些尴尬地眨眼?。
他其实没多想,第一次被安排重要工作,下意识想找个熟悉的人,但他忘了公主和?师兄的关系,虽然他也不太?懂……公主和?师兄,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越浮玉很轻地笑了下,闭眼?靠在车厢上,「小孩子别瞎想。」
「哦。」
付长盈先应下,而后偏头想了想,认真解释,「其实我不小,已经十三了。在乡下,这个年纪都能议亲了。」
越浮玉抵着窗户,彻底没忍住,纤细指尖搭在额头上,捂住眼?睛笑起来,「那么,『能议亲』的付长盈大人,你觉得,本宫该不该见你师兄。」
「不知道,」付长盈回忆过去几?天的情景,很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您之前?和?师兄在一起,但最近好像吵架了,当然不应该见面。但是……」
「但是什么?」指尖绕着头发,越浮玉漫不经心开口。
「但是您和?师兄并不开心。」
少年的声音清澈又赤诚,落在耳畔时,越浮玉动作一顿。
她没想到,她和?蕴空之间的种种,落在外人眼?中,也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吵架和?不开心。
「或许吧」,越浮玉没有反驳,只?是看向?窗外,马车一次次驶向?人群又离开,像荒诞又真实的人生,「也许这就是大人?做着不开心、又自诩正确的事。」
「听起来很糟糕。」
听过许多类似的话,付长盈似懂非懂点头,「那您后悔么?」
倏地攥紧手指,过于用力而传来尖锐的疼,许久后,越浮玉放下窗帘,偏头笑了,「怎么敢呢。」
……
拽着缰绳思索半晌,成熟大人付长盈决定,不找师兄,而是去最近的医馆,虽然在郊外,但靠近知府,经常有巡检经过,能保证公主的安全。
他沉稳十足地挥动缰绳,驱赶马车向?城外,主路上的冰雹已经打?扫干净,马车一路畅通抵达城外,付长盈随便找棵树栓好缰绳,回头扶公主下车。
越浮玉漫不经心挥开他的胳膊,自己跳下马车,她走路很快,裙摆随着步伐摆动,淡青色起起落落,仿佛山野间从容肆意的风。
好像在下车的一瞬间,她已经收敛所有不好的情绪,看不出分毫。
付长盈怔了怔,放下抬高的手臂,抬脚追上公主,他看着公主起伏的发丝,突然想起一件小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永照公主,她一袭明艷瑰丽的红裙,亭亭站在门外,含笑求见千秋子。
师父已经收到师兄的信,早知她会?来,也动了回京的心思,却没第一时间现身?,而是站在门侧的阴影下,透过缝隙沉默打?量对方。
公主和?师兄站在门外,两?人似乎在交谈,付长盈第一次见传说中的人物,简直看花了眼?,根本没注意两?人说了什么,千秋子的目光却逐渐锐利,眼?里深意渐重。
他开口问道,「长盈,你觉得这位公主……怎样?」
停顿的两?三秒,似乎包含了许多深意,付长盈没发现,他只?是瞪大了眼?睛,因?为笑意盈盈的公主忽然跪下,千金之躯竟也折腰。
他不自觉踮起脚,看公主笔直地跪在长街上,眉目艷丽难言锋芒,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回答师父的问题,「弟子认为,公主像一把剑。」像一把噼开石头的红色利剑,漂亮又凌厉。
千秋子却摇摇头,抚了抚鬍鬚,像赞嘆又似嘆息,「老夫觉得,像潭。」
只?两?个字,没有更多的解释,付长盈来不及追问,师父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请师兄。
虽然没问,但付长盈内心是不贊同的。他想,公主怎么可能是潭呢?
潭水铺陈,近在眼?前?,人人可以沾染。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能清晰地看见潭水的一切。见她晴天潋滟淋漓,见她雨天叮咚清脆,见她随风起、随雨落,见她嬉笑怒骂、贪嗔痴疑。
这只?是很小一件事,付长盈很快忘了,但此时此刻,望着公主看不出分毫情绪的背影,他忽然明白,师父为何这样形容公主。
潭水近在咫尺,可除去表面,永照公主不愿被人窥见的部分,层层池水遮挡掩盖,锦衣华服包裹阻碍。
皮囊之下,深潭之中,她的内里底核,谁都无法窥见分毫。
……
叫做医馆,其实只?是临时搭建的棚子,拼起来的碎布从上垂落,分割出不同区域。
前?面治病开方,后面抓药包扎,唯一四面挡风的区域,用来安置伤患,一个老大夫和?几?个学徒进进出出,忙得团团转。
医馆人多,队伍排成长龙,越浮玉特意换了寻常衣物,和?往日珠光锦衣的形象完全不同,她走得又快,几?乎没人认出她的身?份,唯独维持秩序的巡检愣了一会?,刚要跪地请安,被付长盈眼?疾手快拦住,越浮玉摇头,「不用多礼,听说医馆缺人手,本宫来帮忙。」
公主来做什么?谁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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