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下意?识抽回手,佛子却忽然收拢五指,将她的指尖牢牢钳在掌心,粗粝指腹带着帕子穿过她的指缝,擦干潋滟的情?液。
幽暗的瞳孔漆黑,他低低开口,「贫僧对您有欲。」
从第一眼起,从见到她在白玉河畔仰起纤长的细颈,对着淋漓河水轻轻抬眸,他便对她有欲。
所以,那日她撞入他怀中,他本可以避开,却还是?站在原地;所以,后来的每一晚,她都入他梦中;所以,在山洞时,他才会动怒失控。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蕴空垂眸,望着永照公主落入自己掌心的细嫩指尖,几乎能感受到,暗火从他触碰到她的地方,汹涌而来。
阳光一点点攀上来,从窗边照到床脚,堪堪停在佛子脚下,割裂成?明暗两个世界。
前面是?大片璀璨日光,后面是?佛子的玄色僧袍,越浮玉仿佛能看见,欲与佛在他眼底深处此消彼长。
指尖捏紧被子,她的声音低颤,「蕴空,你是?不是?……破戒。」
燃烧到尽头的蜡烛骤然明亮,火光跳动几下,终是?挣扎着熄灭,隔了许久。佛子轻轻俯身,托着她的手掌塞进被子,眼眸轻阖,遮住明暗的眸光。
他低低开口,「没关系,您不必烦心,会解决的。」
*
越浮玉以为的『解决』,指蕴空会剥离对她的欲.望,脑中似乎还有其?他想法,但疲惫的身体不容她多?想,很快缩在床角,陷入梦乡。
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白樱正双手托腮,眼巴巴蹲在床边,满脸担忧。见她睁眼,白樱眼睛刷一下亮起来,「您醒了。」
她重重松口气,「您若是?再不醒,奴婢就去传太?医了。」
窗帘都遮着,房间里昏暗一片,空气浊沉。
越浮玉示意?白樱去开窗,她撑着床起来,浑身无力?,身体仿佛散了架。
她抬手揉住太?阳穴,思?绪昏沉。直到窗户打开,春风与阳光一同涌进来,越浮玉才隐约想起最近的事,「母后让我进宫,这个不急……对了,白云寺的方丈离开了么?」
明悟昨日……前日说过,他们在文?华殿讲一天经,在国子监讲一天经,今天离开,大概就是?这个时辰。
白樱正在拉窗帘,闻言动作一顿,差点把薄纱拽下来,她转过身,语气复杂,「公主,白云寺的大师们都走了,昨日早上就走了。」
越浮玉端起茶杯,思?绪落在别处,随口问道,「这么急?」
「是?,」白樱深呼一口气,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回道,「因?为佛子破戒。」
哗啦——
手腕不稳,茶盏落在床边,又滚到地上,褐色茶汁洒了一身。越浮玉顾不得擦,急声问道,「佛子破什么戒?」
白樱连忙收拾茶盏,却被公主按住手臂,她微微惊讶,公主怎么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白樱很快说服自己,她听见这事都惊呆了,公主肯定也一样。
她偏头想了一会,认真解释,「不知道是?什么戒。但京中有传闻,佛子告发沈方,犯了杀戒。」
太?阳穴一凸一凸钝痛,胸口仿佛坠着一块巨石,呼吸都艰难,越浮玉指尖不稳,「既然不知,你们怎么知道他破戒?」
说起这个,白樱可就精神了,她手舞足蹈描绘,「法真方丈说的!昨天早上,大师们和佛子一起出发,说要?前往广觉寺。佛子刚出门走三步,扑通一声就跪下,管家脸都吓白了。」
她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还是?方丈解释,佛子破戒,在磕长头。」
所谓磕长头,指僧人?们最至诚的礼佛方式。口诵六字真言,每三步一叩首。
磕头时需赤脚,五体投地匍匐,因?此,叩拜者的手掌和膝盖往往会磨出血,十分艰辛。
白樱捡起茶盏,随口道,「刚才听赵亭说,佛子一天一夜没睡,早上已经抵达广觉寺山脚,今天应该能上山。」
佛子破戒不是?小事,见他磕长头,好多?人?自发跟在后方。
听说佛子因?为告发沈方而犯杀戒,有的人?甚至哭了,求随行的法真方丈原谅佛子,但年迈的住持意?外坚决,佛子自己也表示,这是?修行,他愿意?走完这段路。
据说,佛子手掌脚下血迹斑斑,十里长街,血痕从城门口一直蔓延到山中,淅淅沥沥一路,可他嵴背笔直,表情?肃穆冷淡,口中经声不断,虔诚又坚毅。
越浮玉怔怔坐在床边,耳边忽然响起昨日蕴空的话。
——你在破戒。
——没关系,会解决的。
蕴空真的去解决了。
他去赎罪。
*
晚上,漆黑的山脚下,越浮玉站在石阶旁,凤眸垂落,望着脚下郁郁葱葱的草地,许久不语。
郑沈弦抱刀站在她旁边,眼底一片青黑。
今天下午,他刚刚处理完造反之事,从翠微山返回京城。路上遇见外甥女的马车,郑将军想起公主府宽阔的车厢,顿时表示要?上去。
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他不仅没回将军府,反而离京城更远了。
郑沈弦脸都黑了,「大半夜抽什么风?」
他刚回京城,还不知道佛子破戒之事。以为外甥女被造反吓到,大半夜来寺庙求神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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