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去他妈的什么阴谋阳谋,去他们的天下,去他妈的道义,他压根都不在乎,他从来在乎的——
只有她。
他深吸一口气,拉起沈红蕖的手道:「蕖香,我有要事要告诉你,其实我是——」
沈红蕖打断他的话,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姬大人,你是谁不重要,过去的事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
「姬大人,我已经找到了我答案,请你成全。」
她朝着他重重地叩首。
此时晨曦透过窗棂,如利刃般照耀在这一方之地,她在明,他在暗,有如天堑般不可跨越。
一瞬间,却仿佛过了一世之久。
最终,他缓缓开口说道,口吻之疲惫,似是失去了归途的流浪者。
「好,我答应你。」
……
他是有办法从天牢之中救出鲁仲的,只不过,代价太高,要动用埋的最深的一枚棋子。
一旦动用这枚棋子,他原先的计划都将被打乱,就像一盘已经布好棋子的棋盘,被全部推翻。
天已大亮,沈红蕖已经离去。
姬澄明对着空气说道:「鱼肠。」
「……」
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通体青蓝的净琉璃戒指,带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沉声说道:「我以巫觋族圣主的身份,命令你,杀死天牢的狱卒,助我救出鲁仲。」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嘶哑有如夜枭的声音。
「是,圣主。」
…… ……
「开门,我要提审鲁仲。」
姬澄明对着天牢的狱卒头赵刽说道。
「是,姬大人。」
「把他的手铐、脚铐打开。」
「大人,这——」赵刽十分为难。
「怎么,他的手筋脚筋已经废了,这里又是天牢,你还担心他跑了不成?」他冷冷道,对赵刽施压。
赵刽稍稍一犹豫,便那钥匙解开了鲁仲的手鍊,脚链。
「大人,此贼还昏迷着,是否需要我叫醒他?」赵刽拿出了一根蘸了盐水的皮鞭。
「无需,我要亲自动手。」
「是,大人。」赵刽应道,可他一眨眼,只觉面前有一道闪光,下一秒,他已人头落地。
原来那道银光,是剑光。
鱼肠飘身而至,冷声说道:「外面的狱卒已经全部死了,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待换岗的侍卫来到后,事情就暴露了。」
姬澄明点点头,掰开鲁仲的嘴,给他塞了一粒丸药,用以续命。又手脚麻利地将鲁仲塞进一个麻袋中,扛在肩上,快步往外走去。
他早已准备好了马车,规划好了逃跑路线,出城最快的门,是西城门。
「圣主——你怎么猜到是我的?」在姬澄明离去的最后一刻,鱼肠忍不住问道。
为了保证事情的绝对机密,就算是上一任圣主姞婳大人,也只知道有在颜巽离身边,埋下一颗暗棋,却并不知道究竟是谁。
姬澄明的脚步稍一滞,「我猜的。」
鱼肠一怔,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到底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
「那一夜,你们杀光了虾子巷所有人,却故意留沈红蕖一条性命,事后你又没有向颜巽离告知此事,我便猜出那枚暗棋是你。」
鱼肠默然,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还是被人瞧出了破绽。
「圣主,姞婳大人的遗愿——」
「放心,我一定会完成。」
「好,既如此,鱼肠便再无牵挂了。」话落,他抽出佩剑,自刎而尽。
姬澄明脚步一滞,回过头,看在倒在地上绝气的鱼肠,他,不,应该是「她」的任务,终于结束了。
……
姬澄明将鲁仲伪装成一具尸体,架着马车,直向西城门一路狂奔而去。
京城干旱,却又天降暴雨,西边的护城河决堤,冲垮了许多农家,许多百姓被淹死,天气炎热,洪涝竟然酿成了瘟疫,朝廷下令,近来所有死去之人,都要拉到城外去掩埋。
他将鲁仲伪装成尸体,正是为了方便行事。
离关闭城门的最后一刻,他赶到了西城门处,一炷香也要燃尽了。
只要出了京城,他按照和轩辕瑛约定的路线,便能顺利逃脱。
然而,就当他出城之际,忽然在西城门看到了陈恕正挨个检查出入城门之人!
陈恕是颜巽离的心腹,怎么会在此处?!此人十分细心,况且又见过自己和鲁仲,难保他不会看穿伪装。
姬澄明的额头冒出层层细密的冷汗,现在该如何是好?再换城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若他不能在一炷香前出城门,所有的事情都要败露了。饶是他机智过人,到了此时,也是到了穷途末路之际。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辆马车抢在了他的前面,欲要飞奔出城。
陈恕命令官兵们拦截下马车,呵斥道:「来者何人!」
只见那辆马车停了下来,一双纤纤玉手撩起了帘子,对着陈恕说道。
「陈恕,我要出城。」
姬澄明心头一震,这个声音是沈红蕖!
陈恕也是大吃一惊,忙下跪道:「郡主,请恕属下冒犯——」
「陈恕,你起开,我要出城去。」沈红蕖依旧说着这句话。
「这不太好吧——」陈恕十分为难,「天色已晚,郡主此时出城,恐怕不安全,不如回禀摄皇帝,明日再出城。」他态度虽然十分谦恭,却丝毫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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