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小皇帝和上官太后也会来此处避暑,今年,却因上官太后犯了头疾,留在宫中,小皇帝便在病榻前服侍汤药,也没有来。
这云梦山庄今年倒是多了两位贵客,一位是摄政王妃上官婧,另外一位便是新封的镇国郡主沈红蕖。
一辆青鸾翠盖马车上,碧桐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恭声说道:「郡主,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咱们就到云梦山庄了。」
沈红蕖闭目养神,并不做声。
这次出行,她并未和颜巽离同乘一车,而是自己单独乘坐一辆马车。
下了马车,她被安置在云梦山庄一处半山腰上名为「烟波斋」的小楼阁中,这里风景秀丽,十分幽静,隔绝人烟。既到了这里,她每日只是练剑,看书,偶尔上山散步,旁的事一概不管。
她知道颜巽离曾经来过几次,她都让丫鬟说自己已经睡下了,不愿相见。
颜巽离知道她心中还有气,却也不想辨别什么。
山林,孤月,松风。
漫长的夜,他在她西窗外驻足,沉默无言,立了半晌,便离去了。
她和她娘一样,都很倔强。
旁的事,他可对她百依百顺,唯有此事,他却执意不能退让。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老天既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决不能让她再有半点闪失。
他有自信,以他现在的实力,定能够护得她周全。
……
来到这云梦山庄的第四日,沈红蕖因练剑练得太多,不小心将手腕扭了,右手手腕肿得老高。
因这云梦山庄不比在京城便利,加之她不想惊动旁人,只是用凉水冷敷了事。
到了日未落时分,这山上忽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初时尚小,下了一会变大了,成了那瓢泼大雨,哗啦啦地浇着,雷霆交加,整个山林间好似一场酣畅淋漓的奏乐。
她正坐在二楼的楼阁处和小橘吃点心赏雨,忽见狂风暴雨之中,有一个黑影走来,倒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人头戴大箬笠,身上披着蓑衣,手持这一盏琉璃灯,冒雨前来,正是颜巽离。
她吃了一惊,这样的天气,山路难行,他怎么会忽然来了?
她不好再回避,忙下楼迎了上去,亲递了手巾帕子为他擦雨。这雨势太大,他虽穿了蓑衣,衣裳却还是打湿了不少。
她不言,他也不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珐瑯盒,从中擓出一指头的药膏,拉过她扭伤的右手腕,仔细涂抹了起来。
这药膏是如青草一般的莹莹绿色,甚是冰凉,涂抹在她纤细的手腕之上,握着她那有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的肌肤,却是触手生温。
他的眼神愈发地深沉,像是酝酿着狂风骤雨的平静。涂完药膏,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低沉说了一声:「好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若再握着,恐怕就难以自持了。
「谢谢。」她低着头,闷声说道。
他被她冷淡的态度激起几分恼怒,勾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怎么,连一声三叔都不愿叫了吗?」
她的下巴被他挑起,一双秀目却噙着晶莹的泪水,在微红的眼眶滚了几滚,便如断了串的珍珠落了下来。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眼中的怒火也为之烟消云散。
他情不自禁地用粗砥的手指擦去了她的泪水,他的手指带着茧子,粗糙干涩,她的眼睛却很湿润,带着一丝氤氲的水汽和咸湿。
「红蕖,我……」他顿了一顿,最后长嘆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地说道:「那日是我不好。」
「那个阮儿留下一个妹妹,我已经让人好好照顾她了。」
他到底是服了软,实在是捨不得看她哭。
可她却哭得更伤心了,颇有几分恃宠而骄,泪珠儿一串一串地低落在他的手背上,呜咽道:「三叔,那个阮儿,我压根就不想收留他,可是他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时候我和他一样,做不了主,很怕得罪贵人,每天活得提心弔胆的……」
说起从前的事,她哭得更厉害了。
他的眼神有愧疚,更多的是心疼,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从此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
红蕖犹在他怀中一下一下地抽噎着,拽着他的衣袖,仰起头望着他,「三叔,以后你能不能放过他们,就只当……放过曾经的我。」
她抬起头,仰望着他,哭得眼眶红红的,鼻尖也微微泛红,声音有些沙哑,却更加地撩人。
还有那娇艷欲滴的唇,像是一树被风吹雨打过后的梨花,含苞待放,含着露珠微微摇曳。
「好,我知道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浑身燥热,仿佛只有她口齿间的清凉,能浇灭他心头愈烧愈旺的火。
外面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屋里却是这般安静,一呼一吸,潮湿的空气让气氛更加暧昧。
他的眸子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似是黑夜中燃烧着的一团冷焰火,他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右手不由自主地揽紧了她的腰,恨不得将她揉碎了自己的身体中——
「嘶——」她吃痛,秀眉蹙了起来,原来他勒紧的双手,不小心压住她受伤的手腕,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她手腕上清凉的药膏也蹭到了他的手臂上,清凉的触感,顿时浇灭了他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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