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一看,是一位颇为面生的太监,她进宫也有几次,皇帝和太后身边的太监都认得,只是不知这位是谁?
「奴婢名叫侯会,是在文宣殿当差的,郡主想是不认得我。」
她微微颔首,「侯公公好。公公可有事?」
「摄政王嘱咐奴婢,待郡主拜见过皇上和太后后,便请郡主到绛云阁稍作歇息,王爷忙完了朝政,自会来见郡主。」
「既如此,那就请公公带路吧。」
如此这般,沈红蕖便跟着侯公公从后花园处穿过,行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了绛云阁。
来时路上,她细细打量着,来往内侍神情十分肃穆,只低着头匆忙走路,不敢多瞧一眼,不敢多听一句,更不敢多言一句。
听闻颜巽离平定槐彭祖叛乱之祸后,因忌惮前朝大臣与后宫内监勾连,再次酿成祸患,便着力整治了后宫,除却皇帝和太后贴身的几位内侍,整个皇宫大内几乎都换了一次血。
可以说,如今的皇宫大内,近乎半数的内侍,都已是颜巽离安插的人。
后宫尚且如此,前朝更是人人自危。酷吏蔡兴俊负责审问槐彭祖,想来陈麻烂谷子的事情都会被翻出来,朝中大臣人人如坐针毡,生怕那槐彭祖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牵连了自己。
想当初,只因一句「一片火,两片火,红衣小儿当堂坐」,颜巽离便以雷霆手段,清洗了整个轩辕宗室,惨烈之象犹历历在目……
她这几日虽病着,但居住在天子脚下,又处于闹市之中的千秋楼,自然也听闻了一些事情。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三叔是不是从始至终,就对槐彭祖密谋造反一事了如指掌。或者说,他是在利用这个机会,好掌控更多的权力。
他已是位极人臣的摄政王了,他还要什么?!
这个答案,不言自喻。
思及此,虽是仲春时节,沈红蕖心中只觉彻骨的冷意。
……
她跟着侯公公来到绛云阁,便在那里等候着。
这绛云阁原是先皇赏琴喝茶的地方,修得十分精巧,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历代画师的真迹,书架上摆放着许多本朝史书、地方志,她一一赏玩着,但过了许久,颜巽离也未现身。
「郡主,请用茶点。」在一旁服侍的小公公端来了细巧茶点,她正好有些肚饿,便随意用了些。
待过了晌午,颜巽离还未出现,她只得闷坐着,从书架中随手抽出一本本朝史记随意翻看着,待她看到书间中有一行小字,「轩辕氏与巫觋一脉相承,实属同源,守护相望,一荣皆荣,一损俱损。」心中颇为疑惑,为为「巫觋一脉」,她竟是从未听说过。
她欲要继续往后翻阅时,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病可大好了?」
来人正是几日未见的颜巽离。
虽说他前些日子也去了千秋楼看望她,皆因她那时整日昏睡着,二人实则并未说过一句话。今日忽见着了,倒生出了几分阔别重逢之感。
多日不见,他也有几分形容消瘦,想来朝政繁忙,他又担心她,无暇休息。
沈红蕖转身看去,眼前的他,身穿玄色朝服,与往日不同,此时的他有着凌驾一切,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这里是皇宫,该守规矩,她欲要起身行礼,却早被他上前一把拉住,一只大手抚着她的额头,「嗯,果然不烧了。」
这只手的触感,果然就是她病时不断摩挲着自己额头的那一只手。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低下头,小声道:「我已大好了,多谢三叔挂念。」
他摸她的额头,用的是右手,想来他右臂上的伤,应该也好了。
「好了就好。」他微微一笑,坐了下来,「你再好好将养几日,萧府旧宅那里,我会着人令其打扫布置,半个月后,诸事妥善,你再挪进去。」
颜巽离口中说的萧府旧宅,正是皇帝御赐给沈红蕖的那座宅子,如今已经属于她了。
沈红蕖犹豫再三,忍不住问道:「三叔,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他不可置否,点头道:「嗯,是我安排的。不过,这件事,倒是太后先起的头。」
上官太后听闻沈红蕖相救颜巽离一事后,便说若不嘉奖沈红蕖,倒显得他们皇室小气。不过,这镇国郡主的封号,却是颜巽离提议的。
此事虽不符规矩,但太后并无异议,想来她也是怜惜沈红蕖是晴滟留下来唯一的血脉,便破了例。朝中虽有几位大臣认为此举颇为荒唐,不和规矩,但话说回来,颜巽离做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多了,又何止这一件,况且眼下是人人自危的多事之秋,也就无人再敢提起此事了。
小皇帝见如此,便也顺水推舟,做成了此事。
沈红蕖知道,有了镇国郡主的名号,那些京城贵女无人再敢小觑了她。
他说过,有他在,没人欺负的了她。
他当真,说到做到。
可是,这一切真的好吗?
她惴惴不安地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
颜巽离淡然一笑,「呵,傻姑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谓的规矩,都是约束下面人的,你无须顾忌他人之言。」
「我只是觉得,我当不起这个镇国郡主的称号……」
「红蕖,抬起头来。」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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