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愤愤地同太后下山去了,回到皇宫,大发脾气,将殿内陈设的古董玩器,一股脑地都扫到地上,又将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滚!都给朕滚!」
「是是是,皇上息怒,奴婢们这就滚。」宫女太监们怕殃及池鱼,全都退下了。
空荡荡的大殿,一片狼藉,直至此刻,龙椅之上才传来压抑不住的笑声。
……
天已黑了,京兆上官府,满目的红色在黑暗之中,显得那么可笑。
早已过了吉时,新郎官却迟迟没有出现,迎亲的队伍也不知所踪,所有的宾客挤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心中疑惑,摄政王人在何处,这场婚事,还要办下去吗?
上官婧身着凤冠霞帔,坐在闺房中就如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唯有袖子里的手紧紧绞着手帕,一颗心高高悬起,只怕再行半步,就会坠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这件事急坏了所有人,唯有上官媛心中高兴坏了,心想摄政王一直不来才好呢,如此这般,那上官婧得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万般焦灼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奏乐声,有小厮早就飞来报说:「摄政王府迎亲的队伍来了!」
众人闻言,皆都舒了一口气,总算来了,虽说误了吉时,但只要这亲结成了,上官氏和苍梧颜氏两家成了一家,凡事便不可计较了。
只是,先到堂上来的人,却只有摄政王的堂弟,颜少岳。
上官婧的大伯父上官环不解地问道:「不知摄政王大人现在何处?怎么下官没看到他?」
颜少岳带着尴尬强笑道:「今日有突发的军国大事,摄政王抽不开身来,只派我前来迎亲,还请新娘子上轿吧。」
此话犹如炸雷一般,所有人皆都十分震惊,从未听说过,成亲娶妻,竟还有自己不来,让新娘子自己上轿子的?
只是,这新郎官不是旁人,却是总揽朝政大权的摄政王颜巽离,他做出的荒唐出格事,这也不是头一桩了……
上官环犹想起颍川林氏家主林若晦的那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浑身一颤,不敢违逆,便说道:「既如此,那就——」
「不行!我婧儿是要为正妻!又不是妾,凭什么让她自己坐轿子走?!」李夫人却沖了出来,打断了上官环的话。
李夫人隐忍了一辈子,就为了今日能让自己的女儿风风光光地从这京兆上官府嫁出去。
可这新郎官不来,让婧儿自己上轿子走,这实在是羞辱!她能受委屈,婧儿却不能受委屈!今日她便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去争一争!
人群中「噗嗤」一声,却是上官媛笑了出声,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是了,这嫁过去,到底是做正妻呢,还是妾室呢?」
王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连忙捂嘴笑了,不再说话,只站在门口看热闹。
「那个……我……」颜少岳被问的哑口无言,急得满头大汗,堂兄只说要他来上官府迎亲,可不曾说是妻还是妾,事关重大,他可不敢擅自决定。
李夫人既站了出来,上官环和王夫人也不好说话了,免得落下一个二房欺负孤儿寡母的恶名。
堂上黑压压地站了那许多人,此时却是鸦雀无声,寂静至极。
「娘,我去!」
不知何时,上官婧忽然来了,她站在屏风后面,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皆朝屏风望去,悒郁的紫色缎子后,透着几分微光,朦朦胧胧站着一位女子,身段单薄,犹如屏风上用金线绣的鸟一般。
听她如此说,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有李夫人扑上前,将上官婧揽入怀中,泪水夺目,压抑道:「我的儿啊,叫你受委屈了。」
上官婧微微一笑,掏出红锦帕子,擦去了李夫人的泪水。
「娘,你莫要难过。」她的脸上是无忧无喜,却是如一潭死水般的沉静。
「我嫁得的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从今日起,我便是他的妻,我不委屈。」
说罢,她别了李夫人,坐在喜轿中。
颜少岳高声喊道:「起轿。」
……
深夜,摄政王府,一间人迹罕至的偏房。
颜巽离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红蕖,凌厉的眼神,丝毫要把她看穿一般。
「你是谁?」
这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这一次,却多了审问的意味。
「沈红蕖,『一为沧波客,十见红蕖秋』的红蕖。」
「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哪里?」
「皇帝召我觐见,我正在弹琵琶之际,太后娘娘来了,说是我长得很像她死去的嫡亲妹妹,便让我上翠微山,为上官三娘子敬香。」
「你家中有什么人,你父母是谁。」
「我是孤儿,不知生父生母是何人,自七岁,便被卖入金陵女儿河了。」
「既如此,你养父养母是何人?」
「养父是陈老五,养母是李素珍。」
「既如此,为何你说你姓沈?」他的眉头一挑,「我生母李素珍在去世前,曾告诉我并非她亲生女儿,而是七年前,受一位柳姑姑所託,将还是襁褓中的我交付给她,说我本姓是沈。」
「那位柳姑姑呢!现在何处?!」他颇为急切地问道。
她摇摇头,「我阿娘说,柳姑姑是被人追杀的,拼死护住了我,阿娘将我抱走后,她就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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