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手鞠球,你是从哪里得的?」他问,凌冽的眼神带着十足的审视。
「这手鞠球……是我小姑姑送给我的满月礼物,我一直很喜欢,从小便贴身带着,刚刚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些无聊,便抛来玩,不曾想,竟是掉到墙那边去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虽然娇弱,却也不卑不亢。
那人沉默了半晌,只闻得隐隐的风声。
「呵,原来她竟是把这个球送给了你……」他的口吻,带着几分嘲笑,却又是那般的怀念。
上官婧沉默不语,想来这人口中的「她」,应该就是自己的小姑姑上官晴滟。
「这球,你可会玩?」他抬起头问道,又将球递给了上官婧。
「嗯。」上官婧接过球,抛了起来,口中还唱着歌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手鞠球高高地抛起来,又慢慢地落下。
长日将尽,借着最后一丝余晖,上官婧用余光瞥向了立在一旁的那个人,只见他长身玉立,默默地注视着她,一双凤眼中带着说不尽的怅然和落寞。
上官婧面靥「唰」的一下便红了,心中有如小鹿砰砰乱撞,抛在空中的手鞠球,也掉了下来。
那个手鞠球滚落在那人面前,他拾了起来,递给她道:「你抛的很好。」
说罢,他便离去了。
上官婧立在原地,两靥发烫,浑身发软,如同发烧了一般,可唯有她知道,她此时心中,是如何的缠绵悱恻,一见倾心。
……
自三月三春日宴后,摄政王很久都没有再造访上官府中。
大伯父和大伯母为此十分焦急,也不知摄政王大人,到底看没看上上官家的女儿。听说,还为了此事,特意进宫去问上官太后。
上官太后只说了一句话,「摄政王一定会娶上官家的女儿的。」
大伯父和大伯母听了此话,心中稍安。
只要能保住京兆上官氏的地位,无论摄政王是娶大小姐,还是四小姐,倘或将上官家的女儿全都娶了,也在所不惜。
到了七夕那一日,摄政王终于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摄政王说是寻常做客,在筵席上,他闭口不谈自己的婚事,这让大伯父和大伯母大失所望。
嫡长女上官媛自然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个,她躲在屏风后面偷偷觑着摄政王,她的丫鬟侍琴前来传信,说是摄政王本来要来定亲的,却临时改了主意,说是因为上一次春日宴之际,是次房的三姑娘在后花园私会摄政王大人,因而摄政王大人才会犹豫不决。
大姐姐上官媛平日骄纵惯了的,心高气傲,平日里除了大伯父和大伯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况且她年已二十二,十分恨嫁,只一心要当摄政王王妃,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岂还得了,当下便叫了几个心腹丫鬟婆子,一股脑去寻上官婧算帐。
可巧,那日上官婧依旧在后花园里同丫鬟金鹊儿在打鞦韆,掷球玩,见到大姐姐上官媛来势汹汹地兴师问罪,吓了一大跳。
上官婧怯懦地说道:「是谁惹了大姐姐不高兴?」
上官媛气得沖得心头一点火起,云山半壁通红,也不顾大家闺秀的做派,直直地冲到上官婧面前,甩手就给她一巴掌骂道:「下贱东西!只会用那下作手段勾引汉子。你也不照照镜子,就凭你是个没爹的野杂种,也配和摄政王大人说话?」
金鹊想要上前护主,早被上官媛带来的婆子一把拦住,嘿嘿笑道:「小东西,嫡长女要管教下面的妹妹,岂由你插手的份儿?」
上官婧已是跪在上官媛面前,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哭得梨花带雨道:「我不知道姐姐你说的是什么事情……我从未见过摄政王大人,并未说过一句话,怎会做出勾引他的事情。」
上官媛恶狠狠地盯着她怀中紧紧抱着的手鞠球,冷笑一声:「好啊,赃证都在,你还敢抵赖?!」
说着,就一把抢走了上官婧怀中的手鞠球,将它狠狠地丢在了池塘之中。
「我的球……」
上官婧见手鞠球掉落在池塘中,眼见就要顺着水流沖走了,此时顾不得别的,「噗通」一声,她竟也跟着跳入水中。
这池塘里的水十分幽深,况且水草密布,上官婧虽然拼命拿到了球,却一脚踩空,陷入到了淤泥之中,双脚被水草勾着,口鼻呛入了泥水,竟要晕了过去。
眼见上官婧竟然也落水了,上官媛知道事态闹大了,也慌张许多,她张扬跋扈又哆嗦地对那群婆子丫鬟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赶紧捞上来!」
「姑娘,我们水性都不好……」
众人正慌手忙脚之间,忽然有一个人,迅猛地跳下了水,将已近昏迷的上官婧拉了起来,打横抱在怀中。
「摄政王大人……」上官媛看到水中那个英勇的身影,呆滞地喊出声来。
「呵,你刚才说谁是没爹的野杂种?」
颜巽离鄙夷地看了跪在一旁的上官媛,冷笑一声,便抱着浑身湿透了的上官婧往前走去。
上官媛猛地反应过来,摄政王从小爹就去世了……
思及至此,上官媛脸色苍白,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要当摄政王王妃的美梦,彻底落空了。
上官婧意识模糊,浑身冰冷,却觉得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十分孔武有力,那个人的身上像火炉那般温暖,她不禁往里蹭了蹭,难过地呢喃道:「球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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