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陆霁热得满头大汗,十分贴心地递上了一条素净的白手帕子,「喏,这是我的手帕子,你擦擦汗吧。」
陆霁想到此时自己满头大汗,的确十分狼狈,便也不客气了,接了手帕子,擦了擦汗,顿觉神清气爽许多。
「阿霁哥哥,那我们走吧。」蕖香说道。
陆霁点点头,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去。
……
今日蕖香和陆霁相约,不在虾子巷,却是往城郊走去。二人走了约摸一个时辰的功夫,来到了一处荒凉的村落,这大白日头里,这个村落竟是一个人都没有,毫无人气,霎时渗人。
陆霁心中颇感惊讶,这里原是金陵城郊的刘家村,十几年前,因黄巾贼作乱,那帮贼寇为了恐吓金陵城官民,大开杀戒,将这刘家村的人都屠杀干净,男女老少,乃至襁褓中的婴儿,一个不留,极其惨烈。
后来黄巾贼叛乱虽平定了,但这刘家村却因子孙都已死光了,就成了一座荒村。不仅如此,这刘家村因煞气过重,频频传出闹鬼的流言,有不少人说,虽是大白日中,也听到这村子里传来的哭声。渐渐的,再也无人敢到这刘家村来,这刘家村愈发变得人迹罕至,满目皆是荒败的景象。
陆霁虽然有些不解,蕖香因何要来到这里,但他也没出声问,想来必有她的缘由。
只见蕖香在这荒村内内外外寻了半日,终于在一个荒废的院落中,瞧见了一棵桃花树,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这刘家村虽是无人居住,这棵桃花树却是长得枝繁叶茂。树干很粗,一个人拦腰都抱不过来,想来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念头。
此时已是盛夏时分,树上并无桃花,却有如华盖般浓密的绿荫,望之令人心生清凉,顿扫暑热。
只见蕖香在地上捡了一两块尖锐的石头,蹲在这棵桃花树下,「吭哧吭哧」地挖了起来。
陆霁心中更觉奇怪,却什么也没有问,而是也捡了一块石头,帮着她一起挖了起来。
此时虽是日头最毒辣的晌午时分,却因这棵桃花树枝繁叶茂,遮下一片绿荫翠幕,他们二人倒也不觉十分炎热。
待挖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黄黄的泥土里露出了一片红布,蕖香面露惊喜之色,「果然在这里!」
她丢下石头,小心翼翼地用手挖了起来,一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挖出了两罈子酒。
陆霁面露惊异之色,这两罈子酒,看起来自埋入土中已经有些年份,不知是何人何时所埋?蕖香又怎会知道?
这些他是一无所知。
蕖香小心翼翼地去除了酒罈上的黄泥土,掸去了灰尘,方现出坛身上红布上写着的「女儿红」这三个字。
因埋在地底下的时间长了,字迹虽已模糊,却依旧能看出,那三个字写得极其遒劲有力,就像是一柄刚刚出销、寒光凛凛、锋锐无比的宝剑。
蕖香望着「女儿红」那三个字,怔怔地出神,她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思绪起伏,身子微颤,黯然不语,那一双如秋水般的美目,又是缅怀,又是喜悦,还透着说不尽的悲伤。
想来,这两坛「女儿红」,应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陆霁心中如此想着,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旁陪伴她。
「咱们走吧,再去一个地方。」
过了许久,蕖香这才站了起来,对着陆霁说道。
陆霁点点头,抱着酒罈,跟在她身后。
只见他们二人离了刘家村,却是来到了附近的一所小庙。
这座小庙,原是城隍庙,因它后面生长着一大片野水仙花,十里八乡的人们都将这座小庙唤为「水仙庙」。因黄巾贼作乱,一把火将这「水仙庙」也都烧了,也跟着刘家村荒败了。
后来,金陵城的人们感念沈承影和上官晴滟夫妻死守燕州、以身殉国的大义之举,便凑钱重新修葺了这个「水仙庙」,又在庙中为他们夫妻二人塑了两尊神像,又着几个小道士看管香火,这「水仙庙」一度又兴旺了起来。
这两年,天下太平无事,金陵城的人们急功近利,又都赶着去拜财神爷,这「水仙庙」的香火又冷落不少,时至今日,也只剩下一个老道看守香火。
此时,那老道也要外出砍柴去了,虚掩着庙门。因而蕖香和陆霁二人到了庙中,庙内并无一人。
外头虽是大日头,走入这庙中,却显得有些昏暗。
陆霁眯起眼睛,打量着小小的庙宇,以为是蕖香走累了,欲要在此歇歇脚。
「这庙中无人,想来是看守的道士出门去了,我去后面的瓮里打两碗清水来。」陆霁说道。
蕖香点了点头。
他随即绕到后院,在灶房处寻了两只碗,先用舀水涮洗干净,这才舀了两碗清水。因水舀的有些满了,他端着两碗水行走时,脚步放慢了些。
待他从后院走至前面时,忽听到一阵泼洒之声,紧接着闻到一股十分馥郁芳香的酒香气,原来是蕖香将两坛女儿红开启,尽数都倒在了沈承影和上官三娘子的神像前。
陆霁心中微微诧异,紧接着又听闻蕖香哽咽、颤抖着声音说道:「爹,娘,不孝女芸儿来看你们来了。」
此时立在神像后、端着两碗水的陆霁,睁大了双眼,心中十分惊愕。
蕖香竟然是沈承影将军和上官三娘子的女儿?
饶是他处事不惊,此时心中也颇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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