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秦娘和想像中的醉杏楼主人,相差有十万八千里。
谢佻轻咳一声,回过神来,不免自嘲一笑。
说起来,他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难不成,这醉杏楼的主人,必得是个绝代佳人?
筵席上的众宾客的反应如出一辙,见这传闻中的秦娘并不是那娇俏可人的美人儿,而是一个体格壮硕的妇人,也都兴致缺缺,只是随意地问了几句话,就让这秦娘下去了。
待秦娘出门后,跟在她身边的一个老婆子下楼之际,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不料却是金陵呆霸王赵勃。
……
原来这呆霸王赵勃被老郡王从筵席上赶出去后,心中十分不快,本欲往兔儿巷去喝花酒,谁知走到路上,瞧见郡王府的家僕架着马车来护送他同父异母的小弟弟赵珍前来醉杏楼,便知是父亲的意思,有意在金陵城内的大小官员前让小弟出风头。
这等重要场合,本是他这个嫡长子出席才是!可父亲偏偏赶他走,又遣人来接赵珍过来,这分明是不将他这个嫡长子放在眼里!
再想到父亲偏爱小弟弟,甚至到了给摄政王上书,说要由幼子袭爵的地步,这呆霸王便心中烧了一阵邪火,沖得心头一点火起,云山半壁通红,也不去兔儿巷找小倌人,竟折返跟着马车又回到了醉杏楼,谁知刚一进门,就撞到了一个婆子身上。
那婆子见撞到了人,吓得直接下跪,连声告饶。
秦娘忙对赵勃屈身道歉,说是自己没有管教好下人,冲撞了淮安小郡爷。
这赵勃眼见着弟弟赵珍进入到了父亲所在雅间之中,此时也顾不得和这婆子纠缠,径直地跟了上去,躲在门外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秦娘见如此,便领着这婆子一同下去了。
……
……
呆霸王赵勃躲在隔壁,偷听雅室之中的动静,只隐隐地听到自己的小弟弟赵珍在里面好像在背什么诗文,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自己的父亲,笑声最大。
赵勃又听到,筵席上那一帮臭帮闲还说什么清凤雏于老凤声,赵珍日后能重振门楣,大有所为。
这一番熘须拍马的话真是把这呆霸王赵勃气的眼斜鼻子歪。
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养到二十多岁,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他父亲更是行伍出身的粗莽汉子,这辈子恐怕是只认得「淮安郡王府」这几个大字。
嘿!怎地这个么弟赵珍却是个文曲星下凡似的,不过五岁的年龄竟会出口成章?!
他就不信了!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和赵珍都是一个大老粗的爹生出来的,怎么这小么弟这么会念书,他不会!
怕不是他那个小弟弟不是自己的老爹亲生的!是那贱人与旁人私通的狗/杂/种,就连那些诗文,定是那贱人托人写的!
这呆霸王口中所说的贱人,正是赵珍的生母,丁夫人。
这丁夫人原是赫赫大族、掌握着一国钱袋子的晋岭祝氏家中的一个婢女,在一次酒席上,那老郡王看上了这个婢女,酒后乱性,就拉着这婢女在祝家客房中行了事。
祝家家主祝之山得知此事后,大笔一挥,便将这婢女赏赐给了老郡王做妾。
谁曾想这丁氏竟有极大的造化,竟能母凭子贵,当了这郡王府的正头娘子。那晋岭祝氏,为了拉拢和淮安郡王府的关系,便认这丁氏做了干女儿,为她抬高了身价,也堪堪匹配淮安老郡王续房的身份。
因而外人都以为淮安郡王府的大娘子丁氏是晋岭祝氏的女儿,哪里得知还有这么一层秘辛。
如今,丁氏和赵珍这一对母子凭仗着父亲的宠爱,不停地在耳边吹风,让父亲越来越不待见自己,这可气煞了他,连带着极不待见这对母子,背地里都称其为「贱人」、「杂种」。
这呆霸王可谓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猜中了这些诗词并非他的么弟赵珍自己所做。
只是,他只猜对了一半。
这些诗词歌赋,并非丁氏所做,而是另有其人。
……
……
东拐西拐,这秦娘走到了极为幽静的内室之中,身后的那个婆子才「呵呵」地笑了起来,开口说道:「赵勃那个蠢货,这些年竟是一点都没变。」
这个声音十分慵懒妩媚,和这婆子的外表极不相称。
只见这婆子越过秦娘,径直坐在了软塌之上,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模样。
那秦娘丝毫不以为怒,反而亲自为这婆子递过去一盏茶,恭恭敬敬地说道:「主人的易容技艺已出神入化,寻常人又怎能轻易认得出来?」
原来这秦娘只是一个幌子,她身边的婆子,才是这醉杏楼真正的主人。
那婆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衰老的面容,满是皱纹,眼神透漏出一众胆小懦弱,活生生一个精明市侩的婆子,她点了点头,对这幅皮囊十分满意。
随即,她小心翼翼地撕下这一张面具,露出了真实面容——
原来她竟是曾经名动女儿河、艷冠群芳、让淮安老郡王一家子恨得咬牙切齿、上天入地都寻不到踪迹、消失了七年之久的花魁娘子陆丽仙!
此时,从内室之中,跑出来一个清俊秀美的小公子,他连忙问道:「姑母,如何?那些人可曾认出你了吗?」
陆丽仙得意地笑了一笑,「那些个蠢货哪里能认出我来,他们决不肯多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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