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眼,便可知,蕖香这七年过得十分艰难。
……
自陆丽仙和林素素逃走后,凤妈妈为了抵债,将大半个楚云阁都卖与了丽春院。曾经叱咤风云的楚云阁日渐萧条了下去,原先的姐儿们也都走了大半,只剩下七八个姐儿,也都是年老色衰、无处可去的老货们。
一场大火赔光了本钱,凤妈妈再也不能大手笔地挥掷千金买下姿色好的姑娘悉心培养,只能买些次一等的女孩培养,她心中也知,这楚云阁于选花魁一事上,更加无望。
凤妈妈当初虽留了蕖香的一条命,让她于七年后参与花魁的选拔,可眼见着蕖香长大了,依旧是个烧糊了的卷子,哪里能有半点花魁的样子,懊悔万分。加之她人也老了,心也冷了,便将楚云阁的生意都交与了绿柳打理。
这绿柳恨极了蕖香,哪里会给她好果子吃,常常寻个理由,指使她去干苦差事,往死里作践她,蕖香这些年能够活下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日,绿柳明明知道蕖香要去上苏相公的课,偏偏在她出门之际喊住了她。说是今日的早饭没吃饱,要蕖香先炸一锅麻团,才肯放她去。
蕖香不得已,只得手忙脚乱地和面,炸了一锅麻团。
待她弄完,时间紧迫,来不及换衣裳了,只好穿着厨娘的衣裳硬着头皮来到画春楼了。
见满身油污的蕖香来了,画春楼上的莺莺燕燕都用手帕子掩住了口鼻,对着蕖香指指点点,面露嫌弃之色。
那潘婉儿更是眉毛一挑,面露冷笑道:「唷,哪里来的厨娘,不知道的人,不当我们是女儿河最清净的画春楼,还只当我们是给那乞丐放饭的慈恩寺呢。」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姑娘们捂着嘴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蕖香听了,也不言语,只是把头低得更深了。
苏相公摆摆手,让她们安静下来,对着蕖香说道:「你既来了,就唱吧。」
「啊?哦——」蕖香回过神来,依旧低着头,咿咿呀呀地小声唱了起来,她唱的正是和潘婉儿同一曲子《浣溪沙》。
只是,这蕖香唱得结结巴巴,远不如潘婉儿那般婉转动听。
只听了一半,苏相公摆摆手道:「不熟,再练。」
蕖香低着头,小声应道:「是。」
众姑娘们见这个架势,知道这蕖香又要被苏相公留下来训话,便都吐舌头,赶紧都熘了。
李湘君正要拉着潘婉儿一起回去,这潘婉儿却挺着胸脯子走到蕖香面前,趾高气昂地说道。
「蕖香,我劝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什么模样。如今你留在这里,既浪费了苏相公的时间,也碍了我们的事。不如早些回去,当个厨娘,岂不省事?」
「还有,回去转告你那凤妈妈,要她早日将楚云阁全卖给我们丽春院,否则有她好果子吃。我妈妈心怀慈悲,以后不仅赏她一口饭吃,还能买一副棺材板子给她送终。」
面对盛气凌人的潘婉儿,蕖香如个木头一般,低着头沉默不语。
一旁苏相公呵斥道:「蕖香,还杵在哪里作甚,还不快来开再唱一遍给我听!」
蕖香听了这话,如得了圣旨一般,径直就从潘婉儿面前走了过去。
那潘婉儿本想抖威风,不曾想那蕖香压根就不理会自己,粉面生威,望着蕖香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大胆,竟敢忽视我,早晚我一定要把这个贱人赶出女儿河去。」
一旁的李湘君瞧见了,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随即上前,拉着潘婉儿的衣袖甜甜地说道:「好姐姐,你又何必跟那个丫鬟置气,咱们赶紧走吧,我妈妈炖了银耳莲子汤等着你喝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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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红铺径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杏园憔悴杜鹃啼,无奈春归。
柳外画楼独上,凭栏手捻花枝,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 引自秦观的《画堂春·落红铺径水平池》
*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出自宋代苏轼的《点绛唇·红杏飘香》
*「一曲新词酒一杯」--引自晏殊《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
第44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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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姑娘们都离去了,画春楼上只留下蕖香和苏崑生。
这苏崑生点拨了蕖香半晌,见她依旧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嘆了口气道:「你这般模样,怕是连七月七的初试都过不了。」
蕖香垂着头闷声说道:「本就是不行的。」
苏崑生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去吧。」
蕖香临走之前,从怀中掏出了用油纸包着的海棠糕,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苏相公,「我自知资质愚钝,多劳相公费心,这是我今天早上亲手做的海棠糕,相公若不嫌弃,就尝一尝吧。」
苏相公一瞧见海棠糕,色呈紫酱红,形似海棠花,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他上了年纪,更喜吃这香甜软烂之物,不由得面露喜色。又想着自己可不能用这点吃食就被这小姑娘收买了去,因而又强忍着肚子里的馋虫做怪,板着一张脸训斥道:「你总是将心思用在吃食上,于份内的歌舞一道上反而不上心,可不是本末倒置?这几个月来,你却丝毫没有进步,难不成,你真想当一个厨娘?」
蕖香乖巧地低着头挨训,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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