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生出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年,绝非久困在虾子巷的池中之物。
早晚有一天,他会是睥睨一切的上位者。
冯兴扯了扯嘴角,强忍着想要向眼前这位少年屈膝下跪的冲动,低着头,忠顺地说道:「是。」
「那个东西呢?」
就在他正准备弯腰捡起刀的时候,头顶上又传来了少年冰冷的声音。
那件东西,自然是那一件信物,芙蓉花簪。
冯兴站直了身子,从袖中拿出了那一支昂贵的花簪,双手递给了眼前的少年。
……
陆霁拿回了那一支芙蓉花簪,又抱起了红蕖,将她安置在屋檐之下避雨。
也将那一支芙蓉花簪小心地放回了她的怀中。
待他做完了这一切,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呼喊着「蕖香,蕖香!」
看来,楚云阁的人来找蕖香了。
做完了这一切,他掏出了身上唯一干净的手巾,小心擦了擦蕖香脸上沾染上的血迹。
这是今夜,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做完这些后,他便悄声离开了。
……
……
「阿霁哥哥!」
蕖香在梦中大声呼喊道。
梦中她眼睁睁地看着陆霁坠入了一个满是血的熔炉之中,她想要拉他上去,奈何缠着他的毒蛇实在太多了,只能看着他越陷越深。
就在她在梦中哭喊着叫他的名字之际,她从梦中惊醒了。
「蕖香,你终于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的素素。
「素素……我这是怎么了?」蕖香一脸茫然地问道。
「傻妹妹!你都昏了一天一夜了,高烧不止,我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素素说话时,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我……我没事……」蕖香有气无力地说道,她想要站起来去找阿霁哥哥,想要确认他的安危,谁知自己猛地一站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又倒在了床上。
「吧嗒」一声,怀中的芙蓉花簪却掉在了床上。
见了花簪,蕖香一愣。
此物她不是给了阿霁哥哥了吗?怎么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是阿霁哥哥还给她的吗?
「蕖香,你做什么!快躺下!」素素又强将蕖香按了回去。
蕖香一把拉住素素的手,问道:「姐姐,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素素对视上蕖香一脸焦急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将情况到告诉了她。
原来那天晚上,她逼迫着刁嬷嬷带她去见陆丽仙,说了蕖香可能在虾子巷遇到危险一事。
陆丽仙听罢,二话不说,就带着楚云阁最强悍有力的一帮下人赶到了虾子巷。
最终在巷子尾的一处院落中,找到了蕖香。
也在牛棚之中,找到了神志不清的碧桃,一同带了回来。
「那去的人有没有见到一个少年——」蕖香急忙地打断问道。
「少年?」素素摇了摇头。「我虽没跟过去看,但蕙兰姐姐是跟着去了的。据她说,院子里除了你和碧桃两个,只有一个捕快,还有一具尸体——」
听见尸体,蕖香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难道说——
「蕙兰姐姐听那位捕快说,那具尸体正是本案通缉要犯,虎二,和西门小官人是同伙,被他一刀杀死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少年,没有人看到过。」
此外,素素还听蕙兰姐姐说,陆丽仙此行除了带回了蕖香和碧桃,也向那一位叫做冯兴的捕快特别叮嘱,今夜蕖香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告知。
一是为了蕖香的安全,二是为了此事传出去,对楚云阁的声誉造成影响。
封口费是五十两银子,冯兴自然是无不答应的。
听到这,蕖香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虎二死了,是谁杀的。
她小小的眉头又拧成了一个结,担忧起来。
阿霁哥哥,你如今在哪?到底怎么样了?
「别多想了!当前要紧的事,可是要养好身体。」
素素叮嘱道,帮她掖了掖被子,又端来一碗刚熬好的稀粥。
可此时蕖香哪里还有胃口吃的进饭,她又连忙问道:「碧桃姐姐如何?」
素素端着粥的手一滞,眼中流露出万分的不忍,嘆了一口气道:「即便是救回来了,怕也无力回天了。」
蕖香的心直直地坠了下来,到底,还是不行吗……
……
……
此时,陆丽仙和蕙兰正守在碧桃的房中。
碧桃被救了回来,但经过郎中查看,却是舌头已经被割掉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
天又热,她又被丢在牛棚那种地方,身上的伤口腐烂化脓,甚至都生了蛆虫。
她就像是一块被丢弃的臭肉。
任谁都知道没救了。
听郎中如此说,蕙兰放声大哭。
陆丽仙不哭也不笑,只是继续守在碧桃的床前。
黑夜与黎明交替之际,碧桃突然醒了,原本已经疯癫的她眼神之中似乎回复了一丝清明。
她死死地拉住陆丽仙的手,张着嘴哇哇地叫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没有舌头的嘴,就像是一个灌满了风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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