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她使出了百般手段笼络刘老爷,哄得他向自己保证,待过了三月,他便使人赎了她家去。
她自然是认得扔掷在地上的那把洒金扇子,可不就是刘老爷日常使的那把吗?上面还有她细细咬的眼儿呢!
既这把扇子在那个贱人那里,那刘老爷定是人前哄着她,背地里又去私会那个骚蹄子去了吗!
碧桃自以终身有了依託,才鼓足了腰杆,当着众人的面煞一煞那个妖精的颜面,出尽这几年受的窝囊气。哪里料到自己成了众人嗤笑的了。
果不其然,陆丽仙一拿出这把扇子,碧桃沖得心头一点火起,云山半壁通红,就连头上那刚簪上的碧桃花,都不停颤抖着,摇落下许多花瓣来。
「呸,谁稀罕。」碧桃狠狠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其他的姑娘们瞧见了这齣好戏,正嘻嘻笑着,瞧见了凤妈妈脸色不好,也都一闹而散。
唯有角落里的草姐儿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把扇子,心痛不已,恨不得自己捡起来。
多好的扇子啊,换了钱去能买两三担子的粟米呢,真是太浪费了!
看到碧桃吃瘪离去,陆丽仙一张脸上闪过一抹促狭笑来,原本清冷的面庞也活络了起来。
「唉,我的儿,你又何必和她置气呢?」凤妈妈瞧了地上的扇子,嘆了口气。
她不是心疼扇子,而是心疼碧桃的赎身钱。
钱虽不多,但能将碧桃打发出去,也算喜事一桩了。
陆丽仙自然知道这凤妈妈是什么意思。
碧桃最不能忍的,就是她相中的孤老转身又投在自己的门下。看来那碧桃想要从良赎身一事,便也彻底泡汤了。
她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妈妈,这是我和她的事,不要你插手。」
「好,好,好。妈妈我不插手。」凤妈妈看似无奈地笑了笑,又软着口气说道:「你出游的这些日子,许多王孙公子都想要求见你呢,那拜谒的帖子就如那雪花般飞了过来,妈妈都帮你挡回去了。可是有一个人,你是定要会一会的,他是——」
「妈妈。」陆丽仙打断凤妈妈的话,「说起来,这一路上可有个趣事。郑小衙内说是要花二三千两银子讨了我回去做正头老婆,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
她一边说着,一边拨着莲子,黛眉微挑,留意着凤妈妈的反应。
只见那凤妈妈嘴角一抽搐,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也哈哈大笑,「可是有趣得紧呢!我家女儿是艷绝这女儿河的花魁娘子,怎地两三千两就能打发的了?这郑小衙内也忒会戏弄人了,女儿啊,那郑小衙内虽说是金尊玉贵之人,只是他家中还有郑老爷,婚姻大事,他可做不了主,你可不要当真啊。」
果不其然。
陆丽仙心中冷笑一声,这老虔婆好大的胃口,看来若是没有个五六千两银子,断然是不会放自己脱身的了。
自己这些年,也为这老虔婆赚得金山银山了。
末了,这老虔婆还是打着自己赎身钱的算盘。若是碰到个肯花钱的主顾,能出得起五六千两银子为她赎身,这自然是好。
若不能,就放任她年老色衰,赚够了银子,再二三百两打发也就是了。
呵,不过,她志不在此。
定要日后给这老虔婆一个「惊喜」。
陆丽仙眉头微蹙,心中盘算着,继而轻笑了一声,「这一路我也乏了,先回去歇息了。那些帖子既然妈妈既都帮我推了,也再帮我多挡几日吧。」
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见又少了赚钱的机会,凤妈妈心中不满,却也奈何不得,只得强笑应付道:「是,是,是。这些琐事只管都交给我,女儿你好生歇息就是。」
被众人遗忘在角落里的草姐儿,不经意间听到了陆丽仙和凤妈妈之间的谈话,早就震惊于那一句「花两三千两银子赎身」,满脑子想的就是,若她得了这么些银子,阿娘是不是就不会累死了……
陆丽仙正要出门去,带来一阵馥郁的香风,正在发怔的草姐儿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阿嚏——」
陆丽仙皱了皱眉,瞥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小人儿,身材瘦小、头发蓬乱,活脱脱一只黑不熘秋的小猫崽子。
可不知为什么,这只小猫崽子却勾起了她早就遗忘的陈年往事。
那些记忆如雪花般纷至沓来,神识恍惚,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她转过身,直视着草姐儿,冰冷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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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称花中为首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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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丽仙转过身,直视着草姐儿,冰冷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叫草姐儿。」
草姐儿低垂着头闷闷地说道。
听罢这个名字,陆丽仙默默念着「草姐儿,草姐儿……」
随即冷笑一声,「呵,真是个粗鄙的名字。」
「这是我阿娘给我起的名字!」
草姐儿抬起头不忿地说道,如今这个名字,就是阿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迎上草姐儿的那双眸子,陆丽仙怔了一怔,黛眉微蹙,原本幽深的眼神就像是「咕咚」一声,投入一颗小石子,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她的眼神是那么倔强,生机勃勃的就像是田间一般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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