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宫里的车架在外面等着了。」
来不及细想,明云绯穿好新赐的武将朝服进了宫。
「江俊才,明府如今是谁在照看?」明云绯问。
「是宝纯公主,李氏所生。」江俊才凑近她低声道,「将军,您待会儿可千万别提废妃李氏。」
明云绯应了一声。
李氏就是珍妃,宝纯公主便是她女儿。
奇怪,珍妃被废,所诞下的公主却得了一个一看就颇受宠爱的封号。
「贤侄,再和朕说说,河渡口那次,你是怎么单枪匹马劫了宿朝粮草的?」皇帝笑着举酒示意。
明云绯眉头不皱一下,尽数喝下,「不是臣一人的功劳,如若不是我军在前线拖住宿国,恐怕我有去无回。」
皇帝大笑,「这小子,还谦虚上了。」
满朝文武大臣、伺候的诸位宫人也跟着笑,江俊才道,「也是宁朔将军御下有方。」
「是,我朝有如今的安稳,全凭贤侄和明将军,如今两国握手言和,贤侄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一併说出来。」
「微臣没有。」
「又不领情了。」
「微臣不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你没有,朕也想赏你。」皇上有些醉了,笑道,「你未出生时,大师勘算若为女胎,则一生顺遂。若为男胎,则活不过弱冠之年。你母亲父亲不知求过多少神佛,求你是个女孩,可惜啊。」
可惜啊。
明云绯也跟着笑了笑。
「哪来的江湖老道满嘴谎话,少将军这不是好好的?」一人道。
皇帝乐了,「还不是明夫人给娶了个好名字,白云绵软,绯色靡靡,取这云、绯二字,意指明家女儿是身段似云,唇色如绯的美人儿,这才骗过了老天爷。你说是不是,云绯?」
明云绯似乎也想起了往事,唇角笑意更深,「自然是。」
「如今你将及弱冠,身体康宁,这预言已破,不如朕为你改个名字,免得外人乍听以为你是女儿身。」
「臣以为建功立业,驱除鞑虏,不在名姓,亦不在男女。」
这……
满朝热烈滞了一瞬,即便是居功自傲,少将军也太猖狂了些,给皇帝下脸子,她有几个脑袋可砍。
唉,还是年轻,希望皇上不要在意才好。
皇上愣了一下,没脾气似的,「爱卿说不改,那就不改。」
接下来,明云绯应付着满朝文武的敬酒,突然一个戴绿色珠花的宫女手一抖,将酒倒在了她身上。
「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明云绯眼眸深了深,「无事,你起来吧。」
「将军,奴婢带您去换身衣服吧。」
如此拙劣的计谋,明云绯淡淡哂笑,「不必换了,你且离开吧。」
宫女脸色白了白,神色焦急,「将军。」
眼见皇上注意到了,她无法只好退下。临走前,她将手心里攥出了汗的纸条扔到明云绯怀里,眼底满是祈求。
这宫里有什么事是能求到她头上的?
明云绯好奇之后也不再多想,如今父亲离世,她已是如履薄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爱卿衣服怎么湿了?可要去换?」
「不必。」明云绯道,「吹吹风就干了。」
「美酒沾衣,爱卿好风流。」皇帝笑说,「朕也有些醉了,御花园里菊花开得正好,不如同去赏花吹风,就是不知菊香酒香哪个更胜一筹。」
「圣上雅兴。」众大臣齐应是,明云绯跟在皇帝身边,神色清淡。
月亮西斜,挂在柳稍。
御花园里的菊花漂亮到失真,可见有人日日夜夜精心打理,可圈养在这方寸之中,终究差了点意思。
皇帝兴致高昂,诸大臣随侍一旁。明云绯终于得以清闲,却听见有人呜呜的哭。
好奇害死猫,她才不想管。
明云绯装作没听见往前走了两步,可显然皇帝也听见了,并且面露不虞。
「圣上设宴,何人在哭?」江俊才边说边走到花丛后面,一看就住了嘴,「宝纯公主,怎么是您?」
「怎么不能是我?狗奴才,本公主在哪儿需要同你说吗?」她顿了顿又说,「父皇不是设宴款待明云绯那个没用的东西,你怎么在这儿?」
众大臣惊出一声冷汗,向来听说最得宠的宝纯公主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就算圣上再纵容她,这次恐怕也不会轻饶。
辱骂满朝皆知的功臣,就算圣上宠她,百姓也不愿意。
「圣上也在。」
皇帝脸色黑如锅底,冷冷盯着那花丛,恨不得将人即刻将人抓出来收拾。
江俊才声音低不可闻,「公主,宁朔将军平乱有功,您还是……」
「不用你替他说好话,如若他真那么厉害,我何必还要下嫁和亲,还不是没用!」
「逆女!还不滚出来!」皇帝怒斥,砸了手中刚折的花枝。
辱骂功臣,这是国事。可涉及公主,这又是圣上的家事。朝臣自知避嫌,纷纷告退。
明云绯也想走,要说她对宝纯公主一番话有什么想法,那就是她还挺贊同的。
如果天下一统,何须公主和亲?
可惜养在深宫的公主不知,不愿意乘胜追击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好父皇。
宝纯公主看了一眼明云绯,脸色惨白,跪在一簇一簇的花丛中,身后跟着两个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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