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宜望着十三弟的马车,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这马车本该她坐来着。
这一刻,她明白了明云绯的意思。
她要的是天下女子荣华富贵,要的是下女子自由自在,要的是天下女子有权有势。
也许她是降生的母神,容宜心想。
她悄悄靠近了些明云绯,去年她郁郁寡欢,心里有个疙瘩,想不通自己要如何自处。
要恨她,她的人格不允许;要爱她敬她,礼教不允许,被她毁容打断腿的是她亲哥哥。
直到庆功宴毕,沈星星拉着她散心,「一辈子那么长,哪有事事都想通的,快快乐乐的,后悔了再说。」
对,后悔了再说。
容宜把这句话奉为箴言,又搬回了她那座宫殿,叫明云绯叫皇上,但还叫卫燕嫂嫂。
沈星星自己也是,有一年她任科举主考官,三甲的名单呈上来,她随手一翻,就看见二甲第一百八十名叫君春寒。
她愣了愣,第二世种种扑面而来。
是她。
「沈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沈星星摇了摇头,「都不错,可以呈给皇上了。」
后来沈星星也见过君春寒,在礼部任个小吏,做事谨慎,忙起来像小陀螺。彼时她官居二品,要捉弄她不过抬抬眼的事。
可她没有,后悔了再说。
邵翼和张元留在了京城,而李容不顾劝阻,孤身赶赴北疆,任鹤山城知府。
她说:「元帅,我是鹤山城本地人,后山有没有野山羊我一清二楚。往年都没有,怎么偏那年冬天有了。」
她那日喝醉了,顾不上任何人,哭着说,「我不能对不起她们。」
明云绯拍拍她的肩,「好好的。」
*
「明帝大开恩科,任用女官,给当时死气沉沉的朝堂注入了力量,是十代女帝的第一位,至于十代女帝之后,就是我们现在的社会制度了,其实这个早在几百年前,明帝就有所铺垫。」
「十代女帝,之前还有男帝吗?」一学生举手问。
课堂闹笑几声,「这位同学,你哪个学院的?」
「我是计算机的。」女孩挠了挠头,「听说今天沈教授讲明帝,我才来蹭课,对不起,沈教授。」
「没关系,之前确实是有男帝的,在高中课本有讲,但不是考试重点,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一节课下来,沈教授的课得了个满堂彩,她的课向来受欢迎。
她是那段历史学者的第一人,她讲万名女军入京勤王、讲共同的桃花源、讲为救生民不得不假借皇族身份,讲她们的元帅。
「沈教授是明帝的死忠粉。」
「谁说不是,这种程度,哪天时光机发明了招志愿者,我们沈教授买票报名。」
「不过说真的,明帝那样神奇的人,我也想见见。」
「严格来说,我们是朋友。」沈星星推了推眼镜,「我只是在还原历史。」
学生被抓了个现行,也一点都不怕她,反而问道,「沈教授,最近脆桃上市了,那边有几家是正宗的x地桃。」
沈星星眼睛亮了亮,「我现在去买,谢谢咯~」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功过是非,留与后人评。
沈星星再次睁眼看见第一世的母亲时,她恍惚间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几度沉浮。
「妈。」
沈母拍拍她的肩膀,温柔道,「今天去学校报志愿,起来吃早饭吧。」
沈星星坐着呆了一会儿,机械的咀嚼食物,突然问,「我爸呢?」
沈母错愕一瞬,漫不经心道,「问他做什么?星星,妈妈和爸爸离婚三个月了,你还是不习惯吗?」
「离婚?!」沈星星惊讶道,她记得第一世父亲对母亲不好,总是冷暴力,她劝了多少次让母亲离婚,也没离成,怎么一觉起来,她们已经离婚好几个月了。
「对。」沈母放下碗筷,「我们感情不和,离婚对双方都好。」
沈星星看着母亲放下碗筷,穿好工作装,戴上科学院的胸卡。
她恍惚一瞬,好像不是梦啊。
「星星,单位的还有事,今天你一个人去报志愿可以吗?」
「妈。」沈星星叫住她,问道,「我报什么?」
——就报师范,女孩子回本地当个老师,又好找对象,又能照顾父母,多好
「你的分数可以上的学校妈妈都帮你标好了,专业的话选你喜欢的。」沈母看了看表,在耳边做了电话的手势,笑道,「还有问题的话随时打给我,我请假过去。」
「妈妈。」沈星星眼泪夺眶而出,她抱住沈母,眼泪濡湿衣襟,「妈妈。」
「怎么了?」沈母拍拍她的肩,「不哭,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女孩呀。」
那天,沈星星发现,妈妈不再是家庭主妇,而是科学院研究人员,爸爸不是记忆中那个冷暴力的爸爸,他和妈妈真的是因为感情不合分开的。
而她生活的世界,不会找工作时,男人少的地方要男人,男人多的地方还要男人。
街道整洁如新,举目皆是绿色。
「惠帝亲近自然,所以古城多树。」沈星星放下粉笔,想到她们几个共同教导的那个小女孩。
小时候就喜欢花花草草,长大了也不改啊,可惜云绯离开了,那小孩年年种花给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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