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巴布日图道。
「本帅知道这规矩,也素来守规矩,只是不知道还有哪条规矩说来使可以在营地自由行动。」明云绯道,「那日图的规矩是这样的话,本帅今日也去问候他一声。」
「塔萨年纪轻,不知轻重,元帅开恩。」巴布日图无法反驳,只能低头,心底恨透了这蠢货。
「那就留下一条腿吧。」明云绯道。
「谢元帅。」
将两人丢出营地,诸位将士聚齐到主帐议事。
「刚才元帅您真威风,那小子吓得腿都软了。」邵翼道。
「何止啊,巴布日图那老油条听见咱元帅的声音就怂了。」
「塔萨浑惯了,真以为其他人也跟他舅舅一样惯着他。」
昨日沈星星重伤一事传遍了营地,众人心中皆烧着一把火,巴布日图和塔萨算是凑上来给人当靶子,众人都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也有不同的声音。
「元帅您是不是太冒进了,要是那日图此时开战,我军如何能敌?」
「是啊,粮草未到,今日之事实在过分了。」
听得反对意见,明云绯神色未有变化,坐在上首主位,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昨晚袭击沈副将的十七个匈奴兵,皆穿普通百姓的衣服,脸上抹灰,意图登上西崖,诸位可知是何原因?」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
明云绯示意大家看身后的地图,「西崖地势险峻,但只要直接越过,再翻过三座山,走这条小路,是最直接到陶阳城的路径。」
众人讶然,「他们到陶阳城做什么?」
明云绯从地图上抬起头来,「他们也没粮食了,比我们更缺。」
「元帅的意思是,他们是吃不上饭的逃兵。」张元道,「陶阳城远离战场,是边境三城中最为富庶的,他们想逃到那儿去生活。」
明云绯点头,「他们在西崖撞见沈副将落单,袭击她一为报复,二为害怕她阻拦他们。」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逃到中原,正常不应该往家逃吗?」
「不能回,或者回不去。」明云绯道,「军营中,最严重的罪是通敌,逃兵次之,往中原走,被抓住的可能性较小。」
「他们疯了,这条路险之又险,不说路途遥远,走个十天十夜都未必到。而且山里贫瘠,本地人找水源都困难,何况他们?」
「一群蠢货。」邵翼道,「如果真能过去,那日图那老贼早就派人翻山去了。」
「所以昨晚的袭击并不是那日图设计的,他们最多知道昨晚西崖发生了冲突。」明云绯道,「他只是藉此开战,一切还在筹备中,我们尽快研究对策才是。」
所以早上她并非冒进,而是仔细考量之后,为镇北军出一口气,为沈星星出一口气。
众人为她的心细如发和大智大勇折服,张元想起她说汉家儿女时的坚定神色,蓦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明云绯分析道,「我们可兵分三路,守住盐水湾一侧和东峰,将匈奴逼退到西崖底。」
「元帅是想围困匈奴,耗死他们,我看行。」
「我同意攻,老守在盐水湾也不是事儿。」
「我听元帅的。」
……
明云绯和诸位将士商量战局到深夜,把一切都布置下去后,主帐才空下来。
「你怎么还不走?」她问邵翼。
邵翼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元帅,我们十成十能在半月之内打胜仗吗?」
明云绯明白她的意思,粮草只够十五日的了,而这一仗,只能赢。
她浅浅笑了笑,这世间哪有十成十的事,谁不是在赌。
也许呢?
也许匈奴有十六日的粮食;也许那日图背水一战,不往西崖退;也许那日图根本不会攻打。
哪有十成十的事?
「元帅?」
明云绯笑了笑,「十成十,我保证。」
「您不会是投靠阉党了吧?」邵翼惊讶道。
明云绯没有回答,邵翼被李容叫走了。
待人走空,明云绯才得了清净,她靠在椅背上敛眉,素白手指搭在桌上,一个男人的手,未免太秀气了些。
廖德义刚掀帘子,就注意到了。
烛火在脸上描了个阴影,看不太分明神色。
「咱家见过王爷。」
「廖公公。」
第85章 局
廖德义不是没见过逍遥王, 他曾经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从小便有领兵之才,先帝欣慰他的才能和勇气, 也怜他母妃出身低微, 在宫中多有照拂。
那时候, 他是除了嫡子之外最受宠的皇子, 一时风头无两,只可惜瑛妃福薄, 在他十二岁那年就去了,他消沉了一段日子,搞砸了几件事,先帝的宠爱也就散了。
以后再见他,眉眼之间总是含着一股郁气, 即便进了军营,也唯唯诺诺, 不似从前。
干爹也说他难成气候。
两年前, 他请旨出征, 先帝应允,满朝文武皆传天亡我朝, 谁能料到真叫他做成了,更是成了北朝的一根定海神针。
有「他」在一日, 北朝就一日不会倒。
廖德义又看了一眼「他」的脸,不像记忆中的逍遥王了,「他」变得更加不凡,即便受困于粮草, 也不显一点愁绪,好似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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