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婉听她描绘豆腐坊生意,民间种种风俗,她和母亲如何相依为命入了迷,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世界。
她脑中混混沌沌,忍不住地想,要是豆腐女没入后宫过得是怎样的生活?要是她……没入后宫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她想像不到,或许也去卖豆腐吧,不行,那样就抢生意了,她翻了个身,还是卖豆子吧。
走街串巷,大声吆喝——黄豆,上好黄豆,清婉家的好黄豆。
过上两三年或者十几年,她就买个小房子,也许只有一间正屋,但也足够把母亲接过来了。
那晚她笑着闭眼,翌日她和豆腐女说起这些,有些高兴。
「皇后娘娘,你怎会这样想?女子是不能置办房产的。」豆腐女说,「我随母亲住在舅舅家,每月交七成收入当作房租。」
越清婉失声,半晌她问,「那你舅舅呢?他做什么生意?」
「他啊,赌博生意,喝酒生意。」豆腐女有些嘲弄,「他什么都不干,我也不敢不给他钱财,毕竟……」
两人相顾都落下泪来,毕竟她们是女子,在东朝如同浮萍一样的女子。
当晚越清婉看着皇帝那张丑脸,第一次干哕出来,她清楚地意识到身边躺着的是一个恶魔,是一个妖怪。
她想杀了他。
豆腐女郁郁寡欢,身形消瘦,形容枯藁,渐渐失了荣宠,她跪在她面前求她,「皇后娘娘,让我出去见见我母亲吧。」
世人眼里,豆腐女是越清婉杀的第一人,毁她容貌,逼她自尽,之后一卷破蓆子扔到乱葬岗,仅因为嫉妒心,恶毒至此。
第二年开春吉日,她按照约定去仙堂上香,二人跪在蒲垫上,在仙人视线之下轻声聊天。
在她的帮助下,豆腐女办好了户籍,她可以自己置办房屋田产了,越清婉高兴道,「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下来,豆腐女起先无声无息的哭,后来嚎啕大哭,哭得干呕,哭得跪不住。
越清婉吓了一跳,起身抱她,「怎么了?怎么了?和本宫说说。」
「皇后娘娘,我母亲她死了。」
舅舅输光了所有皇帝为表荣宠赐下的金银,豆腐坊没了她,母亲年迈挣不够舅舅的酒钱,数九天被赶了出去,死在破庙里。
她们在仙堂大哭,为自己与朋友无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命运大哭。
越清婉想起自己母亲第一次持刀杀人的模样,也是一个冬天,她被十八姨娘推入湖中,险些回天乏术,母亲边哭边用匕首杀人,鲜血淋漓。
有时候宿命很神奇,孩子身上必然有母亲的影子。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豆腐女的舅舅。
御赐的红宝石匕首,华丽的漂亮废物,刀刃一点都不锋利,也正因如此,让他受尽苦楚才断了气。
看着一地狼藉,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格外冷漠,一切的灾难都是上位者带来的,君非君,后自然也非后。
她一定一定会杀了皇帝。
她将身上所有金银赠予豆腐女,要她远走高飞,去别的城池,别的国家。
豆腐女也不哭了,掏出手帕替她擦身上的血迹,「皇后娘娘,我要跟着你。」
她用锋利的簪自毁容貌,再次回了那个好不容易才逃开的地方。
世上再无豆腐女,她往后唤做嫣然。皇后娘娘的大宫女,爱哭爱操心杀起人来却比谁都狠。
越清婉任由泪水沾湿脸颊,周瑶手忙脚乱,「是我吓到清婉姐姐了吗?」
明云绯掏出手帕给她擦泪,耐心哄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陛下,瑶瑶。」越清婉扑进明云绯怀里,用力抱她,哽咽道,「其实我只是想去卖豆子。」
明云绯有些无奈,也应她,「好,此间事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遇见你们是清婉毕生的幸运了。」
周瑶想安慰她,又猜不到她怎么了,只一个劲说清婉姐姐不哭不哭,急得上火。
「瑶瑶先去接应安洁吧。」明云绯道。
周瑶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带着满身煞气出帐。
这场仗打得很急,周瑶发动三十万大军攻城,光是人头攒动就够把西朝兵吓破胆了。
「包围,砍今日守城将一刀赏银百两,死生不论。」
那守城将急匆匆要人把安洁带上来,却早已人去楼空,他跌坐在地,「快,快,从密道出城。」
「想走?」安洁一掌噼开大门,眉眼冷峻。
「魔……魔头,杀了她,快杀了她,杀了她啊!」
西朝丁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不到一刻钟,京都城门被破。
周瑶骑马进城,「搜。」
「在这儿。」安洁右手拎着一人,死尸一般上翻白眼,胸口微弱的呼吸昭示他还活着。
「安姐姐,何不杀了他?」
安洁笑笑,酷似恶魔,「我一个人杀多没意思,回去叫姐姐妹妹们都来,活剐了他。」
周瑶不解气,下马照着他的脸用尽全力打了一巴掌,「清婉姐姐讲究礼法,留你一口气跪着请罪道歉。」
明云绯远远看她们回来,安洁左肩上湿了一块,僵硬到肩膀像是租来的,还不习惯用一样。
【大小姐,我回来了呜呜她太伤统的心了。】系统熟门熟路飞到明云绯摊开的手帕上继续哭,【她怎么能不相信我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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