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竭近一月,洛久瑶在逐渐得心应手间察觉到不对。
比如一觉醒来后摞在手旁的?摺子尽是机要之事,大半书及琐事的?奏摺都悄悄被?人压在批好的?摺子下,御笔硃批的?一句句『已阅』,是与自己相似却不全然相同的?字迹。
洛久瑶佯装不知,心却如明镜。
反覆两日,趁人放松了警惕,她终于借伏案装睡将深夜前来的?沈林抓了个现行。
见他实在难劝,洛久瑶一怒之下,连笔砚带奏摺挪到了他在宫内的?寝居。
她在外室批摺子,边分?出心神来盯着沈林,不许他在她面?前晃,更不许他费心劳神。
洛久瑶想的?不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成日的?辛劳,她总有几次是真的?熬不住睡去。
她太累了,每每想到需得熬到洛璇亲自处理政事便觉此生无望,这样?枯燥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南境的?使臣想要早些回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替沈林医治,一来二?去,本预计一年有余的?时间缩至一年,又缩至十月。
第二?年春的?时候,沈林的?身子已逐渐好起来,虽然手还是成日凉着,却不再需要时时服药,亦无需每日用金针引毒。
洛久瑶依照约定放回使臣,赐金百两。
使臣离开的?一月后,恰是沈林的?冠礼。
入庙焚香,披衣戴冠,敬酒受贺,沈长弘一早为?他择了字,写作?扶疏。
日往菲薇,月来扶疏。
洛久瑶将此二?字辗转在唇齿,轻声念了念。
「扶疏……」
「沈扶疏。」
冠礼后,沈林照例出入宫苑,帮衬洛久瑶处理政事。
有沈林在旁,批阅奏摺的?进度快上许多,见他全然好起来,洛久瑶终于敢在倦乏时伏案小憩,睡一个踏实的?好觉。
抱着摺子伏案翻看还是下午,醒来时天已黑下,洛久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了太久,不知何?时被?沈林抱来了寝殿的?床榻上。
外面?点了盏灯,隔着帘帐与屏风,影影绰绰,是沈林依旧在案前批奏摺的?影子。
洛久瑶看了那道影子许久许久。
天愈发暗,影子映在屏风的?痕迹便愈发深,她伸出手,顺着他束起的?发向下,一路描到他的?肩,手臂,下笔时微微掠动的?衣袖。
听到内室的?动静,沈林起身走来,拨开帘帐。
他手上还拎着御赐的?硃笔,想来是一时忘了放下,洛久瑶眼见着他笔毫染墨,还是伸手抱他。
沈林弯下身,展平手臂将笔挪远,一手去揽她的?腰身。
洛久瑶与他交颈抱在一处,手腕忽而带力一勾,将人勾到床榻上来。
「沈林。」
帘帐因二?人的?动作?拂乱纠缠,她看着他,双眼还是初醒的?惺忪,像是蒙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沈林望着那场潮湿的?雾,轻轻亲了亲她的?眼睛。
正文完结
他跪身俯首, 顺着她的眼睫向下,轻轻吻过她的鼻樑,又碰了碰她柔软的唇。
想后退时, 洛久瑶却咬住他的唇瓣,抬手,轻轻按在他脑后。
沈林的身子痊癒后,偶尔还是要服些温养心脉的药物, 如今才喝了药不久,唇齿间还是苦涩味道,洛久瑶的舌尖碰见苦,皱了皱眉,缓缓放开手。
「今日的药怎么格外苦……」
她的话没能?来?得及说完。
下一瞬,苦涩盈满唇齿,草木的清淡气息环绕周身,钻入每一寸罅隙。
沈林手中还提着硃笔,本握在她腰间的手顺着她的颈缓缓抚上?来?。
他捧她的脸颊细细吻着,指腹轻蹭过她的颊侧唇畔。
「先生!」
外间传来?一声熟悉的唤, 沈林垂了垂眼。
他缓缓松开手,却被洛久瑶牵着衣襟扯回来?, 将想应的话语尽数堵在喉间。
洛璇没能?得到应答, 却见室内灯烛仍隐隐亮着,没有善罢甘休, 继续唤:「先生?姑姑?」
「不许应他。」
一声警告落在耳畔,洛久瑶悄声道, 「他这几?日寻到机会问起话来?没完, 见我们不在,唤一会儿便也罢了。」
沈林从善如流, 轻蹭了蹭她的鼻樑。
「好。」
果不其?然,好一会儿没能?得到应答,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纱帐垂落交缠,洛久瑶转眼瞥见沈林攥在手中的硃笔,轻声笑了。
即使他们闹得这样厉害,他也十分小心,没有让墨水沾染她身丝毫。
她抬手指一指:「沈大人日理?万机,一年有余未得休沐,今日允你休沐,容你半日歇息……」
话音未落,床帐晃动一瞬,硃笔掉落在一旁,将本素净的纱帐染得一塌糊涂。
殿外月明风清,殿内却降了一场骤雨。
洛久瑶淋了雨,散开的发缕黏在颊侧肩头,她浑身几?乎湿透,最终只伏在沈林肩侧,连咬人的力气也不剩。
烛影摇晃,烛芯爆出细碎的灯花,合着那微末的脆响一同落在耳畔的,还有沈林轻而?柔的一个吻。
不同于在落雨中几?乎将人淹没的索取,他托着她的腰身,拨开她湿漉漉的发,轻吻在她的耳畔。
他一寸寸吻遍怀中人颈侧肩上?的旖旎痕迹,最终吻在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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