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刚刚吩咐寻的药和东西都已备好,是否此时送到殷侍君那里?」
殷侍君……
对啊,他现在已经是侍君了,还是个没有外家支持的侍君。
夏安絮垂下眼,「不用送了,以后……都不用送了。」
「你说什么?」夏安欣蹭地站起身,「卞梁被收押了?」
「是,皇上亲自下的令。」
「那接替的人是谁?」
「……」下人偷眼打量二皇女的神色,低声说了个人名。
「谁?」夏安欣皱眉,这个名字似乎从未听过。
「就是……上次通过那位公子见到太女的大人。」下人越说声音越小,「武状元出身,可惜得罪了权贵,一直只能做个末等小官,殿下不知道也正常……」
别说皇女们,便是她们也没注意过京城还有这么号人物。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光景,便从一微不足道的小官一跃成为执掌禁卫军的大红人。
果真是世事难料。
「夏沁颜?!」夏安欣面容不禁有些扭曲。
母皇这个意思还不明显吗,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放心太女,属意太女,未来继承人非她不可!
「岂有此理!」她气得来回走了好几圈,才猛地一甩袖,大踏步出了门。
「殿下?」
「去见大皇女。」
「对不住二殿下。」宫人挡在帐前,满脸恭敬,态度却坚决,「大殿下今日身子不适,早早睡下了,吩咐了不见外人。」
外人?
夏安欣愕然,她如今都算是外人了?
「不是外人,难道是自己人吗?」夏安和歪在榻上冷笑。
「亏我一直以来都把她当成好妹妹,她却把我当傻子,事事推着我往前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背着我和卞梁接触。她想干什么?直接掀翻了母皇,逼宫上位吗!」
「殿下,慎言。」老嬷嬷坐在榻前,不贊同的摇了摇头。
「心里怎么想都不要紧,千万莫说出来。如今您也看清了二殿下的为人,那以后就远着些。老奴瞧着太女确实不似以往了,皇上的态度又这般明显,不能交好,也切莫交恶才是。」
「……知道了。」夏安和往后一倒,头疼的抚着额。
以前她可没少得罪三妹,现在再去讨好有用吗?
早知如此,她当初为什么非要做那出头的椽子,现下好了,果然她先烂!
「哎呦,我的头好疼。」她抱着头哼哼,「从今日起,我谁都不见!」
装乌龟总行了吧!
「行了。」夏沁颜收回腿,「你身上还有伤,赶紧回去休息吧,孤这里不用人侍候。」
「殿下。」洛溯突然伏趴在榻边,「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一听奴的身世?」
「嗯?」夏沁颜挑眉,勾了勾手,「起来吧。」
洛溯这才挪到她面前,犹豫了会,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见她没有不悦才缓缓将脸贴了上去。
「我本该姓赵,母亲是原弘信王的曾孙女,父亲本也是官宦之后,可惜幼年遭难被发配到了勾栏院中,母亲无意中撞见,不知怎么想的,隐姓埋名将他包了下来,这才有了我。」
他安静的俯卧在她的掌心,和她讲述他从未对人提及过的身世,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是说在别人的故事。
「母亲虽然包了他,但私心里仍然嫌弃父亲身份低贱,连带着我也不肯认,我便一直在花楼里长到八、九岁,等到容貌越来越突出,再也无法掩饰,母亲才把我接了回去。」
只是那时他早已懂事,自小又在那般的环境中长大,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就不对什么亲情抱有期待。
他知道一向不在意他的人突然带回他,还对他百般呵护必有目的,而
且肯定跟他的容貌分不开。
可是当时他需要藉助她的力量从花楼的泥潭里抽身,即便明知她心思不存,他也还是跟着她回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回去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就在我回去的第二天,传来了我父亲的死讯,报信的说是突发疾病,但是我夜里偷偷熘出府去瞧了,全身乌青,显然是毒发身亡。」
而且身上没有一块好皮,明显在死前还遭受过诸多□□。
洛溯眼里终于露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恨意,是他母亲做的。
她想利用他,却又不想留着一个勾栏人坏了她的名声,干脆「去父留子」,甚至连掩饰都不屑于做。
不在乎他会不会知道真相,因为觉得他这枚「棋子」根本无法掀起风浪,更无法对她乃至她的家族造成丝毫影响。
所以她大剌剌的让人告诉他父亲的死讯,寻各种名师教导他,之后更是将他送进宫,以图为她探询各种消息。
她以为他不敢反抗,没有任何依仗的他只能乖乖听从她的安排。
可是她却不知道,从他见到父亲尸身的那刻起,他就想报仇——
他要毁了她,也要毁了那座骯脏的、给了她胡作非为底气的府邸。
「所以你顺着她的意思进了宫,然后潜伏在孤身边,因为孤『贪花好色』?」夏沁颜抚着他的脸颊,似笑非笑。
「是不是还想藉助孤的力量帮你对付你母亲?」
「……是。」洛溯眼睫颤了颤,还是大胆的抬起头与她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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