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杀人犯!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一名妇人痛哭着,不断往霖明身上丢臭鸡蛋。
「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爱人!全部死了啊,都是你的错!」又是一个青年边痛骂着,边往台上丢石块玻璃。
现场的人数众多,大多嘴里都咒骂着,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这个落网的罪犯。所有人都是为了看他的死,而齐聚一堂。
许丛楠站在一旁,看着霖明的头上被丢了鸡蛋,菜叶,刀片,石块。他却无动于衷,仿佛本该如此。
在他的视线里,这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衣着一丝不苟的长官大人,此刻狼狈到不忍直视。
他身上的衣服如同破布一样挂着,堪堪盖住关键部位,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数不清的新旧伤痕,有的渗着血,有的早已结了丑陋的血痂。他的头始终低垂着,脸颊的一侧被划了无数道血痕,几乎破了相。
他一动不动的跪坐着,如同一尊无生气的石像。
在许丛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霖明终于动了,如同沉睡多年的人终于重新甦醒一般,他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向了身侧的许丛楠。
只一眼,许丛楠就被他震惊到了,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几乎已经脱了相,也不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煎熬,凌乱的发丝间,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吓人。
「你来了。」他说,声音沙哑而难听,成了气音。
「……」许丛楠没说话,他走到距离霖明几米的距离停了下来,而后才再度开口,「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霖明。」
「呵呵。」霖明笑了,肌肉扯动了他脸上的伤,笑得有些勉强,「我能最后问你个问题吗?」
许丛楠的目光闪烁了两下道:「说。」
「直到现在,你的心中还有一点属于我的位置吗?」霖明仰头看他。
许丛楠感到自己闭了闭眼,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入心头,他不清楚那是什么,可能是属于这个身体控制者的情感,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你作为我下属的时候,我副官的位置一直是留给你的。」许丛楠没说完后半段,但其实霖明已经知道了下面那句——
现在已经没有了。
「好。」霖明又笑了,许丛楠从没见过他笑得那么悲伤,「我没有遗言了,动手吧。」
许丛楠从身边的行刑官手中拿过枪,枪口遥遥指着那跪坐在地的人。
「碰——」一声枪响起,一个名为霖明的罪孽就此平息。
画面定格在了子弹穿过霖明的太阳穴,眼前的一切忽然如同翻书一样,向后翻出了数十页,才在其中一个画面再度停了下来。
许丛楠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经从刑场到了一片墓地。他借着视野内有限的信息,判断出这是庇护所的公墓,而他正站在无字碑前,手捧一束白菊。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来往,天也不好,压着一层雾霭。他缓缓蹲了下来,把白菊放在了无字碑前,而后站了起来,回身走了。
走着走着,许丛楠发现自己身边的景物,竟然不知何时全部定格了,他试探性的动了动手指,自己好像又能控制身体了。
「看到了吗?那就是故事的结局。」虚空中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许丛楠:……
「你说过,那是故事本该有的结局。」许丛楠眯了眯眼,「可事实是,我不是故事里的那个许上将,霖明也不是那个罪人。」
「没错,我所说的结局,是故事在没有任何人干涉的情况下,所正常到达的最终结局。」声音悠悠道,「但你要知道,现在这个变化,全是因为你而变成这样的。」
许丛楠的瞳孔微微收缩:「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知道了结局,又回到了故事最初,你会做什么?」声音带了些兴味,「我送你回到最初的最初吧,希望你会喜欢这段经历。」
话音落下,周遭的环境开始破碎,无数的碎片散落在空中,化作星星点点消失。许丛楠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感,心脏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
这一切究竟只是他的一个荒谬的梦,还是一个他原本根本无法触及的事实?
当然,时间没有留给他多少思考的余地。周围的所有色块忽得一瞬消失,黑暗在顷刻间笼罩了他的意识。
眼前一片混沌,许丛楠陷入了不知名的玄妙感知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熟悉却略有些青涩的声音响起。
「许丛楠,你特么还要在这里睡多久?」
这声音还挺洪亮,许丛楠当即就被吓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看着周边一排排座椅,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一时半会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不会真睡傻了?」旁边经过的一人小声逼逼。
站在门口也是最开始叫许丛楠的那人看不过去了,他弯腰走回到了机舱里,熟练的解开了许丛楠身上的安全带,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站直了,甚至还帮着理了一下衣着。
「昨天都跟你说了,今天要早起,你又去哪疯了?」那人骂骂咧咧道。
许丛楠定睛一看,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冲击,登时不可思议道:「霖明?」
「怎么,很惊讶?」霖明挑挑眉,「不是我,谁还伺候你这个大爷。」
「你们动作快点,这艘客机要回收了。」外面有人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