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许秦烈会发现他，害怕见了面之后是一场真正的告别。
许秦烈瘦了很多，刚才那一晃而过的脸都能看出瘦了不止一圈儿，皮肤也晒黑了。
他站在树下，像个夜里偷窥的胆小鬼一样，贪婪地注视着远去的许秦烈。
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小曹给他打电话才幡然醒来，僵着手接起电话，小曹着急的声音传来，「林凡，你在哪里？」
下午出来的时候他没有和小曹还有王培说，他们肯定着急了。
「我在，外面...回去了。」林凡哑着声音说。
小曹愣了一下，「你声音怎么了？」
林凡说没什么，「回去了，一会见。」说着就挂断电话，往反方向走。
许秦烈转回店里，姜卓还在睡，刘阳酒醒了一点。
吸了吸鼻子问：「你去哪儿了？」见许秦烈脸色发白，「脸色怎么这么差？」
许秦烈摇摇头，坐下去猛灌了一大口酒，喝得太着急呛在喉中，咳到眼泪都出来了。
刘阳摁住他的手，「我去，你喝那么快干嘛？」
许秦烈扯开他的手一杯接着一杯喝，可是这酒越喝人就越清醒。
刘阳见他这个样子也没再说什么了，点了根烟默默看着他喝。
「少爷，一会儿这货不醒怎么办？」他指着呼噜大睡的姜卓问。
许秦烈盯着手里的酒杯看，气泡在酒上面滋滋冒着，没一会儿气泡就全部消散了。
「一会儿打辆车吧。」他说。
刘阳应了一声，给他递了根烟，许秦烈接过去就抽了起来。
「最近店里忙吗？」许秦烈问。
刘阳把菸灰抖在菸灰缸上，说：「还行，姜卓请了个员工，我没什么时间帮他，再过一阵子我就不在方瑜家干了，
对了，我听说方瑜和傅之舟在一起了。」
许秦烈愣了一下，「你确定？」
傅之舟那种人，应该是方瑜最瞧不上看不起的那类人才对。
刘阳笑了笑，「确定，这事儿陈楠告诉我的，千真万确。」
陈楠，许秦烈也是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之前站在江北的时候这人经常去姜卓店里修车，算是傅之舟那边的人，只不过性格没像傅之舟那么讨人厌。
许秦烈都感觉这个世界在玄幻了，接着他又抛出一个炸弹，「傅之舟现在和我在一个学校。」
这回轮到刘阳愣住了，啊了一声激动地问：「什么？我去我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许秦烈笑着说：「而且比我入学早了一年。」
刘阳乐了，「你俩这逆天的缘分啊，在江北他逮不着你，在云星镇他逮不着，现在好了，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这么巧碰上了。」
可不是孽缘吗，许秦烈心想。
「他没找你麻烦吧？」刘阳有些担心地问。
许秦烈冷笑两声：「他敢吗？」
刘阳笑了，傅之舟对许秦烈应该是怕了，以前总想着怎么找不痛快，被打怕了之后老实了不少，没过一阵子又出来蹦跶。
这么想着刘阳才发现自己确实好长一段时间没在江北见过傅之舟了，原来是跑到环城这儿来上学了。
现在一帮人的生活都大变样了，先不说许秦烈了，他都脱离那个圈子好久了，还有姜卓，一心扑在他那修车店上。
很多以前玩的狐朋狗友也没再找他们。
短短半年，身边一圈最亲近的人都在往前走，只有许秦烈，刘阳抬眸看他，许秦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失神地盯着杯子看，也不知道脑子里在寻思写什么。
一开始他和姜卓还是蛮担心他的状态的，但后来逐渐意识到他只是在放空自己，清一下脑子里的内存。
「走了，回去吧。」许秦烈把姜卓拉起来，「你扶着他，我去结帐。」
「好。」刘阳应了一声。
许秦烈结完帐就拿手机打了辆车，直接定位这店门口，车到了先把姜卓塞了进去。
订的酒店也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姜卓开的是套房，一个小房间和一个大房间，里边儿搁着两张床。
「你俩睡一个屋。」许秦烈把姜卓抬到床上扔下去，踢了踢他的腿，「喂，还行吗？」
姜卓这逼喝了啤酒后面还喝了点白的，这会儿指定是不省人事了。
刘阳把被子盖在他身上边笑，「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你先去洗澡吧，明天去哪里玩等这傢伙行了再说。」
许秦烈嗯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回到小房间。
房间还是挺干净的也没什么异味，就是床有点小了，他这半年貌似还长高了两厘米。
没带衣服，只能先将就着身上这套衣服穿了，放好热水洗了个澡出来，光着膀子走到窗户那里抽菸。
他在想今天看到的那个背影，和林凡真的很像很像。
或许真的是他看错了，林凡不可能来找他了。
许秦烈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手指头落在照片上摸了摸，隔着屏幕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凡。
照片不会动，但他总感觉林凡在对他笑。
这半年来，他就是靠着这几张合照一直撑到了现在。
环城赶在夏天接近尾声之前降了温，满街都是飘散的梧桐树叶。
这天刚降了点温就开始下起了毛毛雨，虽然不大，但滴落在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