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渊回眸看着她,深邃的墨瞳星光闪烁:「当然。就是要看,昭凌公主是否愿意给子渊一个这样的机会?」
阿鸢默然顿住,灵眸中写满震惊。
「你……你缘何得知?」
桑子渊转而一笑,「阿芊不必惊慌,你不愿别人知晓你的身份,我自是不会在任何外人面前提起。至于我如何得知……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仲秋,西蜀王拙选那日……」
光阴回溯,记忆转圜。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日,西蜀皇宫分外热闹。只因西蜀王拙选,不仅是为国遴选有才有志之士,更是为朝堂里那些高官家的女眷物色佳胥搭建舞台。
那时的桑子渊,已然突破重围,到了要面见西蜀王的环节。
在西蜀王内侍官的带领下,他过了兴华门穿了勤政殿,步向后宫的御书房。
途经两城之间,不少皇亲国戚的女眷们汇集在此,比拼踢毽、蹴鞠、投壶等游戏。这是历年就得到西蜀王特许的环节,若是经过此地的状元探花们被看中,不久后便会接到一封赐婚圣旨。
桑子渊年少英俊,气质不凡,走起路来步步生风,一脸阳光灿烂,刚一露面,便引起周围女眷们羞涩低头,窃窃私语。
他却并没有在意,只浅浅瞥过一眼,便跟着内侍官往前走去。
就在他好不容易在一群炙热的目光中就要走到尽头,踏进另一个城门之时,女群里忽而齐声呼喊着「昭凌公主!」
「是昭凌公主来了!」
桑子渊鬼使神差般驻足回眸。
只见在前方城墙阶梯处,一衣着华丽锦服,姿色如仙女降临般的女子,正在宫女的陪同下,一步步轻摇着身姿,正缓缓走下。
她目光睥睨众女眷,昂首投足间却似乎毫不在意眼下的一切,只漫步走到其间一个看上去身份稍显低微,完全不甚起眼的女子身边,俯身将正低头跪着的她轻柔扶起,温声道:「江小姐,近来身体可有好转?」
那女子恭敬行了个礼,垂眸低声道:「托公主的福,已经痊癒。感谢公主请御医给小女子看病,这才让我有幸重回人间。江盈余生,对公主感激不尽。」
周围那些衣着绮丽的贵女们,见两人亲密无间不由地蔓延起了酸味,窃窃私语不断。
江盈不过是一个九品官员的女儿,她何德何能能被昭凌公主亲自邀请到皇宫来,还和她们一起观摩拙选?
可千凌鸢似乎并不在意,她拉过江盈的手,转身朝着后方走去。
江盈对拙选本来也无意,便跟着她走向紫菱宫。
那时,千凌鸢留给桑子渊的,不过是一个白皙如皎月的侧颜,一个曼妙如蛇身的腰肢。但仅仅只是这遥远又剎那的那一抹印象,这些年却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未曾消退。
在桑榆县见到阿芊,他总觉得面熟却未敢认。直到今日,再次细细凝顾她柔媚皎洁的侧颜,他终于确定了。
阿芊,你就是昭凌公主!
听到这里,阿鸢不得不折服于命运的神奇安排,也不得不相信缘分使然。
「原来,你就是那个时候见过我的,也难怪我对你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两人相顾而笑。
须臾,阿鸢又道:「不过子渊,可否如你所说,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毕竟,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西蜀公主了。当初禁军谋反,我被逼跳崖流落于此,想来若是有人知道我活着,必不会给我生路。」
「自然,你还是阿芊,是桑榆县桑榆镇的阿芊。除非你想,没有谁会知道你之前的身份的。」
阿鸢听完,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事儿,阿珹知道么?」桑子渊问。
阿鸢摇摇头:「桑槿是知道的,阿珹还不知。我还在纠结,究竟要不要找个机会告诉他。」
桑子渊垂眸思索不久,当即摆了摆手,「那还是等以后吧,现在这个情形不太合适。」
阿珹,如果桑子渊没有猜错的话,他的身份定不会只是一个闲居西蜀偏僻村落的野夫,这普天之下,能拥有「一弓九箭」之术的,也唯有南齐战神傅珹歌。
傅珹歌,阿珹!
既然他尚未对阿鸢亮明身份,阿鸢自然也没有必要对他坦诚相待。至于今后的事,只需交给今后。
阿鸢想了想,也点点头。
「对了,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千凌鸢!」
「千凌鸢?」桑子渊听罢,浅泯嘴唇一笑,却未再说话。
阿鸢便疑惑问道:「你在笑什么?」
桑子渊举目凝视着她,双目柔情:「我曾想究竟什么样的人家才能生出如此殊色女子,丰姿冶丽,柳夭桃艷,气质卓尔不凡。现在得知你的身份,才觉得理固当然。人如其名,媚而不妖。」
阿鸢听得一阵脸红:「好了,子渊。夸奖的话到此为止,再多听几句人就容易骄傲了。」
两人回到土屋时,傅珹歌已经搓着双手,跺着步子,来来回回望着桑榆镇的方向,等候了良久。
马车渐停,车帷掀起,他迫不及待上前等在下方,等阿鸢探头出来之时,伸出右手让她搭着下车。
桑子渊从另一侧跳下,故意避开傅珹歌泛着酸味的目光。
傅珹歌没有管桑子渊,柔声对阿鸢道:「下午钓了不少江鲤,正好给桑槿煮了一锅。」
说着他又冁然一笑:「还有一条长尾锦鲤,我放在上次的鱼缸中,正好可以凑一对。好事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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