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同她一样辗转反侧睡不着,小喻也没有那个义务大半夜的接待应酬她。
想要单方面地推开小喻的人是她,现在又想敞开心扉与小喻谈一谈的人还是她。
做错事的人理应自省。
窦干垂下眸子,倚着过道前的围栏,被飘进?来的雨水沾湿,她不介意。
打开手机录音功能?,这是她教导小豆芽的一种记录和回顾错误的方式。
对着真人有些?话说不出口?,但对着机器就顺当许多,伴着风雨带来的白噪音,吐露心迹变成如同捏紧一端线头就能?展开整个线团那样条理简单的事。
……
风雨飘摇的一夜过去。
窦干在录音自白之后好歹是产生了一些?释然的感觉,迷迷糊糊地睡了三四个小时。
小豆芽比她睡得早,自然也醒得早些?。
窦干是个极度浅眠的人,被女?儿伸懒腰的动作扰醒,悠悠睁开眼睛。
“豆干妈妈,早上好。”睡饱饱体力好的小崽儿笑眯眯地同她做着晨间问候。
窦干揉着额角艰难起身,熬夜的代价永远逃不过头痛这一条,尤其是年岁上去了,每次失眠或是睡不踏实?,窦干早上需要更?长时间来调整状态,恢复精神。
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提示三十分钟前进?来一条微信,是小喻发给?她的。
她连忙点开,看完又因?此而失魂落魄。
欧阳:我?有事先下山了。昨晚下过大雨,路滑难走,你身体还虚弱,带着孩子不方便,等?下午再动身回去吧。
欧阳:我?刚才碰到静慧师傅了,就是昨天帮我?们找小豆芽的一位僧人,眉毛很浓很粗。我?嘱託了他,如果你们下山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有事么……
这藉口?未免太赤.裸……
明明受伤生闷气?了,却还走得不利落,替留下的人周全思虑。
明明替她们安排得面面俱到,却连见面亲口?辞别都不愿意。
窦干哀哀一嘆,这人独有的温柔,总是叫她心里撕扯着疼,疼得无以复加。
她要如何去做,才能?缓释这桩乌龙事件之后的余震带给?彼此的伤痛……
……
欧阳喻这边,在下午一点才灰扑扑地到家?。
这么狼狈,也是没谁了。
她潇洒地离开,却碰上现实?问题。
她们三个人来时只开了一辆车,去时她总不能?自私地把车开走,留母女?俩在风中凌乱吧。
于?是,欧阳喻只好多走了三里地,去大巴站坐车,摇摇晃晃了一路,可不就耽误了大半天时间么。
她深感这趟天堑寺之旅,让她至少掉了三五斤肉,都不用上秤,她自己给?自己掂量,就能?得出结论。
彼时,老欧正在客厅里咿咿呀呀地跟着电视里的戏曲节目学唱,瞥见门口?那只落寞的身影,不由吃了一惊。
“不是说要玩一整个周末?你现在就回来,岂不是今早一起床就出发了?”
“嗯,天热,也没什么好玩的,早点回来吹空调。”
欧建荣一边将电视音量调低,一边狐疑地端详女?儿。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欧阳喻的人,老欧当然算一个,他才不会相?信臭丫头是被天气?劝退的。
欧阳喻被他盯得发毛,将回程时减轻了一些?的背包甩到沙发上,索性对老爹坦白:“那什么,和窦干闹了点矛盾,我?自己先回来的。”
欧建荣大张着嘴巴似乎有话要说,欧阳喻以防万一地补充说明:“你别多想啊。她没欺负我?,就是发生了一些?事,让彼此不愉快。”线竹副
“去去去!”老欧双手抱胸,显得很是不以为然,“她能?欺负得了你?就你这样的泼皮猴子,你欺负人家?小窦还差不多呢。”
欧阳喻一脸黑线:老欧,你失算了好不好。在这段关系里,她哪里是挠人火力全开的泼皮猴子,顶多是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罢了。
分明她才是被伤的那个,但欧阳喻实?在没那个心力去纠正老欧的固有观念。
好好睡一觉吧……
就这么随便应付了老爹两句,欧阳喻步履沉重地往楼上去了。
欧建荣终于?觉出不对来,看来这次的矛盾不小啊!
他不禁为此发愁,难道他家?小欧和窦医生就是天生不对盘?虽然当年分手的细节他不清楚,但眼看着最近两人的关系重新?亲近起来,结果同游一趟又得掰成两半?
这可怎么办吶?!
老欧思前想后,不妨再续一段戏。
他重新?调回音量,跟唱得比刚才更?有中气?:“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
谁让在女?儿的感情.事上,他不得不心大。本来就够复杂的情况,他若执意掺和进?去,谁知道会不会把一锅小米粥搅成八宝粥。
孩子大了,遇到问题让她自己解决吧。
……
窦干与小豆芽在寺里逗留的时间也没闲着,她们一起去香辉堂祈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