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讨厌被束缚,被掌控,以及讨厌窦干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正当化自己的不信任感。
然而此事明明可解,而且不难解。她真将那些窦干以为可以藏污纳垢的地方剖开呈现给对方去看。像窦干这样道德感很高的人反而不会去看了。
只要稍许施力打通其中一个关?窍,两人的目的都?能达成,何?乐而不为呢?
五年的时间,足够任何?一方成长的了。
……
一个人的反思往往串联起另一个人的。
因而,当晚欧阳喻回到家,打理完自己从浴室出来后,收到窦干的微信消息——
窦干:复健之旅第一站——天堑寺。
窦干:约吗?
这邀约的口气透露着小可爱,欧阳喻绷不住嘴角,绽开一缕微笑?。
她们当然都?很清楚,天堑寺的“香囊事件”顶多只能算关?系破裂的一条引火线。
不过从那里开始,由表及里地做修复,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欧阳喻揽着吸水毛巾擦擦头发,然后歪起脑袋,爽快应约。
这个周末的话,时间太赶,来不及准备。于是两人约在下周末,也带上小豆芽,就当作?一家三口的第一次旅行。
……
窦干是个将生活和工作?分?得极开的人。
即使对周末的约会翘首期盼着,但那种纠缠又跌宕的心?情?只会出现在夜深人静的夜晚。
平日?里在医院,她还是那个专业度满分?的窦主任。
这天上午,窦干刚处理完几个跌撞伤、烧烫伤和气管异物的患儿的分?诊问?题,还来不及回办公室坐下喝一口水,就收到了闺蜜崔青茵的求助电话。
崔青茵在那头蔫了吧唧地说:“宝儿,我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难受死了……我在你们隔壁医院挂点滴,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窦干再问?之下才?得知,她家那位jackson昨天刚飞西班牙,这才?导致青茵生病脆弱无人陪。
独自看病的经验,许多人都?有。崔青茵在单身?时期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只不过恋爱增强了她的依赖心?理,降低了她的耐受能力。
闺蜜迫切需要人安慰,窦干当然一口答应。
正值午休时间,她尽量在下午一点前?赶回吧。
说是说隔壁医院,实则打车也要十来分?钟,窦干来不及换下白大褂,马不停蹄赶去崔青茵身?边。
从一间医院到另一间医院。
坐电梯上到消化内科对应的楼层,窦干对这里不算熟,跟着指示灯弯绕之下,竟在某间诊室外的铁艺座椅上看到一个让她心?思旁生的身?影。
夏书茵?
窦干眉心?稍蹙,她应当没?有认错。
她可是曾经一晚上连刷夏书茵採访几十上百遍的。
尽管此时的夏书茵不施粉黛,面?色苍白,用纸巾掩着嘴,胸口急促起伏,较视频来说,容色憔悴许多。
窦干犹豫了须臾,最?终还是趋步上前?,来到她的身?边。
忽而被一道阴影笼罩,夏书茵疑惑地抬起头。
仰面?对上女医生清冷的眉眼,斜照而来的阳光仿佛不能消融什么,反而更加织就了这一层符合她底色的冰霜。
夏书茵并不认识她,于是只在礼貌范围内打量了一下下,然后微矮视线询问?她:“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女医生嗓音略低沉,懒懒地插.着兜,惜字如金,却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夏书茵有些警惕起来,但又不知该警惕什么。
实在是窦干与白大褂的适配度太高,浑然一体的医生气质,让人无法把她与什么cos医生不怀好意的死.变.态联繫起来。
即使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谲,波澜暗涌。
不过嘛,暗涌涌多了,总会涌上台面?来。
最?终是窦干先?开的口,打破带有拉锯意味的沉寂。
“刚做完胃镜?”窦干的口吻不远不近。
夏书茵默默吭了一声:“嗯。”
“不必紧张,我只是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过来关?心?一下。”窦干顿了一顿,才?算开启正式介绍,“我知道你的名?字,算是从欧阳喻那里吧。我叫窦干,是儿科医院的医生。”
聪慧如夏书茵,很快便摸索到了内情?:“你就是小豆芽的妈妈,欧阳喻的前?任?”
窦干点头认领了这两重身?份,她当然可以为了宣示主权而透露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她和欧阳喻已经达成共识的复健之路。
前?任与现任之间,到底相隔万里还是只差薄薄一层窗户纸?
她知道这会引起任何?一个女人的猜忌。
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在摘取胜利的果实之前?,她大概就要被自我厌弃的情?绪溺死了。
“原来如此。”夏书茵抚着上腹的手?忽然掐紧。
窦干留意到她的动作?,眉尖拧了一丝担忧,她低头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报告吗?”
“请便。”夏书茵刚答应完,一个扎着高马尾,看起来还相当年轻的小姑娘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