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点了点头等他的下文。
「确实是我吃的第一种药，但氨苄西林这种药，」谢鑫昊顿了下，「你知道氨气的味道吗？」
何嘉点头。
「小时候，」谢鑫昊咳嗽了声，「我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能闻到。」
何嘉瞪大眼睛。
谢鑫昊清清嗓继续说，声音里也带了点笑意：「不许外传。」
何嘉嘴边的笑容一点点扩大，然后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他偷偷乐了好久，最后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把嘴封上的动作。
乐够了，何嘉握着方向盘，装作漫不经心：「高中呢，高中是什么样？」
「就那样。」
何嘉继续问：「李薇说，在水下的时候你揪她头发了。」
谢鑫昊失笑。离开b市前李薇开玩笑，说还好她头发够长，不然都不够谢鑫昊揪的。「是为了救人吗？」何嘉试探地问。
「嗯。」其实从背面施救才是最正确的，不然会有被落水者抱死的风险。谢鑫昊想起什么，「我之前就遇到过一次，高中的时候。」
具体的他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他那时救下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恰好是因为救人而精疲力尽，差点沉下河去，再也上不来。
当时他们画室一行人在村子里採风，谢鑫昊毅然脱了衣服跳下河，钳着胳膊把男人往河边托。
河边响起一道嘶哑的哭喊，浓重哭腔听得所有人心口一颤。谢鑫昊喘出几口粗气，走到一旁捡起衣服。恍惚间他听见那道声音在喊「爸爸」，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救上来的人已经被村民七手八脚的围住，什么也看不见。
谢鑫昊于是没再逗留，脚步有些缓地走了。
「带队老师中午就带着我们回了a市。」谢鑫昊回忆道，当时男人也像李薇一样，昏了过去，但并没有生命危险。
何嘉怔怔地，面部有些僵硬，喃喃了两声。谢鑫昊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
「我说，」何嘉深吸一口气，重新调动面部肌肉，偏头看着谢鑫昊露出笑容，「快到了。」
奎思佳的航班准点到达，何嘉和谢鑫昊在接机口等，没等多久就看到一道风尘僕僕的身影走过来。
「想死我了。」女生抬手给了何嘉一个大大的拥抱。几秒后，何嘉扒拉开她胳膊，「怎么累成这样？」
奎思佳身上还是那件格子衫，头发散下来，眼窝有些深，看上去十分憔悴。
「昨晚通宵赶稿，飞机上又睡不着。」奎思佳说，眼神不停瞟向何嘉身边的谢鑫昊。隔老远她就看到了，对这位高个儿帅哥的身份也有了猜测，还真别说，这两人站在一起，打远一看还挺养眼。
「这位是？」奎思佳拖长尾音，挤眼睛。
何嘉知道她明知故问，笑了声，大方介绍：「谢鑫昊，我男朋友。」奎思佳笑笑，伸出手和谢鑫昊打招呼，「帅哥你好，我是奎思佳，何嘉的发小。」
奎思佳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何嘉要替她拿，她还不让。三人一齐走出通道，才走出两步，奎思佳突然顿住了。
「完了。」她说。
何嘉疑惑地皱起眉头，还不及问，另一道熟悉声音突然响起——
「思佳。」
三人同时转头，章博煜站在几米外，神色平静。
「我忘了，博煜今天也要来接机……」奎思佳缓缓转动脖子，不敢看何嘉眼睛。
寂静。
还是何嘉先动作，他抬脚继续往前走，停在章博煜面前，神色无异：「你也来了？我们刚从b市回来。」何嘉自然地挽住谢鑫昊胳膊，问他，「一起走吗？」
「好啊。」章博煜说。
「哈哈。」奎思佳干笑两声，「我坐博煜的车吧，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谢鑫昊点头，揽了下何嘉的腰，从他手里勾走钥匙，低声说：「我开吧，你睡会儿。」
章博煜脚步一顿。
奎思佳坐在章博煜副驾，划拉着手机页面选餐厅，挑来挑去不知道选哪家，她询问旁边发小的意见：「要不还是去老地方？」
「今晚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章博煜说。
奎思佳握着手机默不作声，这里的你们显然是除了他以外的三人。
察觉到她的沉默，章博煜笑着解释：「别这样，我是真的有事，改天一定补上你的接风宴，餐厅任你选，行不行？」
奎思佳：「博煜。」
「嗯？」
「你还没放下，对吗？」
章博煜一顿，良久才说：「是。」
奎思佳轻嘆，「最不该放不下的就是你，」她一字一句，「当初是你把何嘉抛下了。」
车厢内又是一场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何嘉。」章博煜说。
他把车停到小区楼下，解完安全带奎思佳侧过身，看着他：「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和何嘉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像以前一样难道不好吗？」
章博煜苦笑，「思佳，当初是我捅破朋友这层窗户纸，和何嘉告了白。也是我先放弃，想要做回朋友。可是现在，又是我不满足于朋友关系，我想回到从前，何嘉眼里只有我的日子。」
「思佳，你知道吗，我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他看谢鑫昊的眼神我多熟悉啊，可他眼里的人已经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