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是这位叛臣的女儿。
在皇帝与?太傅甚至还有丞相的三方谋划之?下,钟延川即便能搅动?起?多大的风浪,也必定会有翻船的一天。
倘若自己不置身事外?......
钟毓垂眼看着?茶杯底还剩下的那一层水光。
如果?自己还要像先前那样不自量力地想要在这盘棋局上留下自己的位置,那等待她的,不是丢掉性命,便是跌入万丈深渊。
可她不想丢掉性命,也不想跌入万丈深渊。
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将?这个本不属于自己但却属于自己的人生路走?完。
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连带着?指尖也泛起?了几分白。
终于打定了主意的钟毓抬起?头:「岑鸢......」
被她叫了名字的男人刚闻声回过头,就听见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太傅大人」。
二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位身穿铁甲的壮年男人不站在门口。
来人见他们两个都望向自己,干脆利落地抱拳行礼:「末将?乃奉命镇守淮山的崔鸿飞,在此见过太傅岑大人。」
「免礼。」
钟毓看着?几步就走?近然后停下来的崔鸿飞,目光停在他十分壮实矫健的身躯上,眸里闪过一抹惊愕。
也不是她少见多怪,只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未见过大梁真正的一兵一卒,除了一波又?一波前来刺杀的黑衣人,身边跟着?的都是虽然有力但看着?丝毫不像这般孔武的人。
没想到今日竟在峮州见到了。
她咽下方才没说出口的话,然后抬手,借着?喝茶的动?作悄悄将?来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不愧是奉命驻守在峮州的人,不愧是在古代拎大刀的人。
看看这胳膊!看看这手掌!再看看这身板!
书里写的身长八尺孔武有力那简直写实得不能再写实了。
而一边早就注意到钟毓神色的岑鸢眼底忽然莫名一沉,他抬眸看向崔鸿飞,微微颔首:「崔将?军。」
「大人,」崔鸿飞并不过多寒暄,他垂首抱拳后便直视岑鸢,「接到太傅的消息后我立刻加派人手警戒,亲自带人搜了一遍淮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话音落下,还不等岑鸢说什么话,钟毓的心头已微微震动?——
从他们到峮州之?后遇见城门口那场纷乱开始,一直到此时此刻,除了早上自己押着?王吉安去粮仓放粮的时候,岑鸢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虽不知崔鸿飞口中的淮山距离峮州城有多远,但亲自带人搜了一遍淮山......
钟毓的左手无意识捏着?右手手心里翘起?来的白色布边。
她面上不显神色,眉心却微微蹙起?。
搜山不是一早上就能完成的事。
所以此时此刻崔鸿飞从淮山赶来站在面前,就只能说明?岑鸢很?早以前就派人给过他消息。
在来峮州之?前就派人递了消息。
「崔将?军,我想你心里清楚,大梁的太傅根本没有资格使唤得动?铁骑军。」岑鸢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你能亲自带人去搜一遍淮山,甚至此时站在峮州官府里,我想你心里十分清楚我在信上写的那件事情。」
崔鸿飞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着?岑鸢的双目里迸射出十分锐利的光。
「崔将?军,你早已经对王吉安有了怀疑。」
岑鸢沉着?一双眼看向崔鸿飞,他的语气里没有疑问,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十分确定。
「你始终不往京城递摺子?,是因为你想要拿到王吉安豢养私兵的确凿证据后再呈报。」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王吉安的异动?,但看你在接到我的消息后如此迅速就赶来峮州,想必你已经很?长时间都找不到证据。」
「崔将?军,上面一番话,我说的可对?」
早在岑鸢说出「私兵」的时候,崔鸿飞的一双鹰眼就已经盯着?这位年轻有为的太傅大人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先帝破格提拔上来的太傅确实有些能耐,几句话就将?自己心上一直压着?的石头点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然后一点头:「你说的对。」
「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儿,那我便明?人不说暗话。」岑鸢站起?身,缓步走?至崔鸿飞的面前,然后拿出一枚扳指递给他,「我此番前来,是奉了陛下之?命彻查峮州太守王吉安豢养私兵一案。」
岑鸢说话的声音微微沉了几分,「铁骑将?军崔鸿飞,可助我一臂之?力?」
不等钟毓看清那枚扳指的模样,就看见崔鸿飞忽然单膝跪地:「铁骑崔鸿飞,接旨。」
接旨?
钟毓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岑鸢,然后又?看向此刻被崔鸿飞双手呈上的扳指。
这样一个小小的扳指,就能当作皇帝的诏书了?
眼见岑鸢接过扳指,崔鸿飞丝毫不拖泥带水地问道:「王吉安只是一介小小太守,如果?没有旁人指使,他干不出这等逆国反贼的事来。」
他看着?岑鸢,一字一句顿道,「是朝廷中的人。」
岑鸢没有回答,视线落下崔鸿飞的身后:「究竟是谁,将?军稍后便知。」
话音落下,便听见一声「少主!」
岑二人还未到声就先到,声音大的险些要将?房顶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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