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岑鸢便成了夫妻二人唯一的孩子。
他再也?没有见过像二十九年那般大的雪,也?没再发过能?将眼睛烧疼的高热。
因为岑鸢是京城商贾大户岑家的儿子,是武都府里悟性最?好的小少爷。
是学堂里常与夫子唇枪舌剑的刺头,也?是盛誉京城的新科状元郎。
成安二十九年的那场大雪将岑鸢的前十一岁与后来的他割裂开。
记忆里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大梦一场,梦里有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他叫她娘,也?在她背上颠簸。
......
时至今日,岑鸢很少去回忆年少时的这些东西。
可现在却因为岑五的一番话,勾起了他脑海深处的回忆。
他以?为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对成安二十九年初的那场大雪记忆深刻。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自己,钟毓——
也?就是曾经那位流落在外的钟家二小姐,找回来的时间?竟然也?是成安二十九年年初。
是巧合吗?
岑鸢的视线落在桌上那杯早已冰凉的茶水上。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黑沉沉的眸间?忽然闪过一道暗光,他声色冷淡吩咐道:「去查江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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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粮仓门外。
在钟毓挨家挨户把仓里剩下的粮平分,且承诺剩下的粮食会在五日之内还?回之后,那群围在粮仓外面的百姓才一个接一个离开。
直到最?后一个佝偻老者将掉在地上的粮食小心翼翼捡完,那道晃晃悠悠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的拐角处时,钟毓才将视线收回来。
她看着此刻畏畏缩缩站在不远处的王吉安,沉默了半晌,然后面无表情地出声问道:「剩下的粮呢?」
王吉安闻言,倏的紧紧闭上了眼。
他就知道,这一茬自己躲不过去。
可是等了半晌,就只看到王吉安的嘴和他身?体一样绷得僵硬。
钟毓冷不丁嗤笑一声:「带着你的手下收粮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战战兢兢?」
「反倒是给人家还?粮的时候,抖得脸上肉都快掉下来了。」
冷嘲热讽够了,钟毓一甩手,扭头就往回走?。
「将他带回去。」
身?后跟着的岑一知道夫人的话是对自己说的,他看了一眼早就被自己拎住后脖领防止逃跑的王吉安,另一只手里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截麻绳,三下五除二便将王吉安的两手背在身?后捆得死紧。
他伸手牵出长出来的一截子绳,像牵狗似的将人拽着往回走?去。
看着钟毓跟在岑一身?后刻意走?慢的步子,一旁的傅平忍不住开口问道:「既然要将粮全部还?回去,你方才为何不问王......」
却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小姐打断。
「因为我要等着他们自己来找我。」
傅平闻言一怔。
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剩下的那些粮食一定是被王吉安送去养兵的地方了。
而且不出意外,这个地方一定十分地广且隐蔽。
而被王吉安藏起来的那批并不知目的又不知数目的兵,又怎会冒着被抓住的风险,来找钟毓?
「我今日开仓放粮的阵仗,藏在暗处的人一定看的一清二楚。」仿佛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像个老大爷似地将手背在身?后的钟毓没回头,声音却从前面传来,「他们本就是被偷偷养在峮州的,所以?根本没有地方自己种粮食。」
「而王吉安搜刮徵收来的粮食想必就是他们唯一的粮草来源。」
「既然粮草的来源唯一,那遏制住来源就好比断了他们的粮草。」
钟毓扭头看了一眼傅平,声音慢悠悠地,「你曾是钟延川手下天玄卫的首领,想必一定知道养兵最?废的就是粮草。」
「而现在他们的粮草被我还?了回去,要想继续有饭吃,他们就只有两个选择。」
钟毓边说边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在傅平眼前晃了一下,一双圆眼里明晃晃映着狡黠,「一个是将粮食从百姓的手里重新抢回去,另一个则是杀了我和岑鸢,让王吉安继续剥削这些百姓。」
「他们不会选择第一个。」傅平的声音忽然有些哑,他垂眸看着走?在自己斜前方的小姑娘,眸里的神色隐晦不明。
他应该猜到的,这样一位心思?剔透的人,怎会只因为在城门口前看到的那场混乱就冲动?地要将被征的粮食还?回去。
冲动?大抵也?是有的。
可将碎瓷刺穿王吉安手背的时候,她心中想的,应当是想以?身?犯险罢了。
傅平脑海里闪过先前钟毓所做的一切,竟发现,原来钟毓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逼那群藏在暗处的人将矛头对准她与岑鸢。
先是昨日押着王吉安将那群被赶出城的人迎回来,然后是今晨带着他前往粮仓。
每一件事?里,都有她亲自出现的身?影。
如此大张旗鼓,甚至都算准了围在粮仓之外的人会对她感激不尽。
只是想将暗处之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身?上。
那群人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直接去抢粮,他们只会从桩桩件件的事?里找出钟毓,然后将矛头对准她。
要想让王吉安重新掌控峮州,这两位从京城里来的太傅与太傅夫人就必须无声无息地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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