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目光依旧定定看着他,好似在琢磨他方才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齐家世子身上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暂且不说一个?从未舞过刀弄过枪的细皮嫩肉小世子怎么?会在掀了钟延川囚牢的同时顺带救出了陈平安,就凭他只身一人能将钟延川的天?玄卫引到连山的梧鹊街,此人的真面目就不是眼前这般看到的无害。
所以在听过他方才支支吾吾说的那番明显有鬼的话,岑二连一句话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他口中的木头......
还不等他细想,猝不及防就被一个?口中高喊着「放粮了放粮了」然后风风火火冲过来的小孩子撞上了腿。
岑二被撞地轻眯了下眼,知道夫人那边开仓还粮的事兴许已经完成了。
他心下微松一口气,然后垂眸看向腿边这个?仿佛是被自己吓懵了一动都不敢动的小男孩。
一大一小对视了片刻后,岑二忽然故技重施拎起小男孩的衣领,沉着声音问道:「小子,那些侧墙边放着一堆木头......」他微微偏了偏头,示意?是自己身后的那条小巷,「是为什么?吗?」
「木头?」
小男孩先是被岑二拎他的动作吓得?一哆嗦,小脸惨白着还以为这人要收拾自己。
他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探头去看不远处的那条黑乎乎的小巷。
默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一口恍然大悟的语气惊讶道,「嗷你说的是招魂木啊!」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仰头看向岑二,「听我奶说,侧墙角落放招魂木是我们峮州自几十年?前打仗的那会儿就留下的习俗,好像是为了招回死在战场上的人的魂,所以每家每户都有。」
「每家每户?」岑二有些缓慢地、不辨情绪地重复了一遍。
「对啊,每家每户都有。」小男孩歪着头瞅着岑二,脸上的神色仿佛在奇怪男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瞅了半晌见他没?什么?反应,扭了扭小身板挣开岑二的钳制。
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深深鞠了一躬,「刚刚撞到你实在对不起,但听说粮仓那边开仓放粮了,我现在得?去捡粮了。」
话音落下,扭头一熘烟便跑没?了踪迹。
岑二抬头,看着自从小男孩说出「习俗」的一瞬间,全身就变得?僵硬的齐少虞。
「这就是你口中......」他忽然顿了顿,然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提到的『那堆木头』?」
齐少虞在岑二阴恻恻的目光注视下,原本强撑着的理直气壮终于被丧气替代。
他臊眉耷眼地垂下头,小声解释着,「当时不是钟延川的人咬得?太紧了嘛,匆忙之间就记得?我说了什么?墙边的木头,但具体?是哪堵墙边,我就......」
岑二仿佛十分没?脾气地扯了扯嘴角,根本懒得?揭穿眼前人拙劣的演技。
匆忙之间记不清?
呵!说什么?笑话?
要不是自家少主之前说到他早就是丞相的人,自己还可能真就信了齐家世子的这一番说辞了。
就挑着齐少虞方才的那些话,说出去谁要是听不出来他这是在拖延时间,项上的东西那就真是白长了。
岑二当然没?有把这番心思表现在脸上。
他嘴角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淡笑,沖胆战心惊的齐少虞扬了扬下巴:「既然世子忘记是哪堵墙了,那我就陪世子......」
「一堵墙一堵墙地找。」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后面的话,视线落在缩脖如鹌鹑一样不停哆嗦的齐少虞身上,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既然少主已经说过,不管他做什么?都跟着他。
索性自己也无旁的事情,他想演,那便由着他演了。
「但在这之前......」岑二忽然收起心中的小九九,面上神色变得?十分正经,「方才那个?小子也说了,这木头都是家家户户放在墙边的招魂木,我们也不能为了找图案就将人家的招魂木踩了个?稀碎。」
他话音一转,忽然说起另一桩事来:「齐小世子,我身上没?带钱。」
你身上有钱没?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少虞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抬头,却不想耳边忽然响起后边的话——
「所以还得?麻烦您垫些钱,买些木头和旁的东西,给前四户人家赔礼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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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坐在官府大堂里的岑鸢根本不知道钟毓已然成了一群老?少妇孺心目中的恩人,也丝毫不清楚岑二心中打的小算盘。
自打钟毓带着傅平出门?之后,他脸上的神色便冷了下去。
他坐在桌边,眼前站着的是风尘僕僕来不及歇息的岑四岑五。
先前他们二人被岑鸢派出去,是为了查清楚钟延川从先帝驾崩后往前再推五年?的行踪。
五年?的行踪本就不好查,再加上还是成安年?间,五年?前的事情更是难查。
这一查二查,便从福兴客栈那日后一直查到了现在。
「少主,成安三十六年?往前再推五年?,钟延川一直都在京城没?有走动过。」岑四蹙着眉将五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成安三十年?,钟延川上任户部尚书?一职业。同年?八月,他上书?改革户部举措的奏摺,先帝十分欣赏,遂命钟延川着手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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