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临风看着岑鸢微微眯起眼,而后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钟延川。」
岑鸢说完那?人的名字后, 目光沉沉看了祁临风好?一会儿?,然后扭头看向一旁面色有些不解的钟毓, 「你今日受了惊, 现下便回房休息罢。」
钟毓知道他这是想支开自己, 便点了点头, 。
因为先前?周旋于黑衣人面前?的时?候,她已然心力交瘁。后来又亲眼看到从?不曾见过的血腥之景,钟毓早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回来后又在这里坐了许久, 听?过那?桩桩件件见不得光的密事,她的脑袋也早已有些昏昏沉沉, 便是再继续听?下去,也无暇参破他们言语之间的弯弯绕。
看到钟毓起身,一直没说话的傅平替她打?开了厢房门。
擦肩而过的时?候, 面无表情的男人视线只?落在钟毓身上一瞬,便微微垂下头:「二小姐,天寒, 多添些衣。」
钟毓闻言脚步一顿,然后扭头看着身侧站着的黑衣男人。
「傅平?」
男人一愣, 随即垂下头,低声应了一句「是。」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收回视线便直接离开。
回到自己前?几日一直住着的厢房内,钟毓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微微松懈下来。
她步伐有些虚浮地走近床榻,胡乱踢掉鞋子然后和衣倒在床榻上。
钟毓大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帷幕,耳边却仍然回荡着方才在厢房里岑鸢与祁临风说过的话。
许是此时?周遭一片寂静,钟毓忽然从?那?些交错繁杂的线索之间,意识到一个自己从?始至终都未发现的问题——
既然三年前?章行舟已经查到了钟延川在连山豢养私兵,而岑鸢他们也知晓此事,那?为何不直接用此事将钟延川捉拿归案?
明明方才他们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能给钟延川定罪的证据,可岑鸢为何至今都如同先前?一般,无动?于衷看着钟延川依旧站在朝堂之上。
就连他派人前?来连山刺杀,也都只?是轻飘飘略过。
最初她以为岑鸢所谋之事只?是想借章行舟一案的真?相扳倒钟延川,可今日之事过后她却不确定了。
三年前?的章行舟究竟是不是因为查到了豢养在连山的私兵才被奸人所害,一年前?的齐小世子失踪一案,钟延川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岑鸢本意前?往峮州,半路折停在连山是否真?的只?是因为章行舟之案,祁临风又为何能察觉到钟延川想取自己的性命。
还有傅平。
钟毓眉心微微蹙起,眼前?一闪而过那?人擦过刀上血的袖子。
这位钟延川的心腹又为何会临阵倒戈?
许是因为今日受惊,此时?躺在暖榻上,钟毓脑袋渐渐迟钝起来。
还未等她想通这些事情之中的关联,她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便见窗外的天已全然黑了。
钟毓披上衣服,穿了鞋便推门而出,却被门口站着的那?个黑色人影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你......」不等她惊呼出声,那?人径直将一件厚重的大氅披在了她肩上。
钟毓猝不及防被暖意围簇,她的脸被那?大氅毛领弄得有些发痒,下意识便耸了耸鼻尖,而后嗅到一股十分?熟悉的冷香。
「岑鸢?」
「是我。」
男人只?淡淡答了一声,便再没说话。
许是被人吩咐过,自己身后厢房的门上并?未如点灯,别间屋子门前?的灯散出晕黄色的光,将眼前?男人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
岑鸢逆着光站在她面前?,钟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
岑鸢垂眸看着眼前?人因为久睡而略微有些红润的面颊,喉间不知为何竟微微泛起些痒意。
他挪开落在钟毓脸上的视线,而后转身就要离去。
钟毓见状,下意识伸手便要拽住他的袖子,却不料拽了个空。
原本想唤他名字让他停下,好?问一问他后面的打?算。
却不料情急之下一开口,却是让两人都愣了。
「岑鸢,今日你为何要救我?」
话刚一出口,钟毓便后悔了。
早些时?候她还想做一颗想赢棋局的棋子,怎么一觉睡醒,她竟会下意识就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脱口而出。
今日岑鸢救她,肯定是觉得对付钟延川的时?候自己这颗棋子有用。
要不然怎会大动?干戈,让岑二解决了那?些黑衣人。
想到这里,钟毓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醒醒神吧钟毓,你怎能还不死心地妄想着这人会因为旁的缘由救她?
男人闻言,步子堪堪停住,站在原地默了半晌才有了动?作。
他微微转头,正想开口说着什么的时?候,却听?见钟毓的声音忽然响起。
「是因为我是钟延川的女?儿?吗?」
还未说出口的话登时?边被咽了回去。
岑鸢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身后人一眼,而后一甩衣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钟毓微微一怔,看着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岑鸢他,这是生气?了?
许是因为自己一语戳破了真?相,才惹得这位喜怒向来都不形于色的太傅大人,恼羞成怒地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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