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位登基还未足四年的年轻帝王......
定远侯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悲凉。
先前有岑鸢压着,他才好歹有个皇帝的模样。
如今岑鸢受冤被贬,他便立刻称病罢朝。
一直到今日。
「所以你让我进去,让我亲眼看看陛下!」老侯爷越想越气,他扯着杨公公袖子就要推开他,「若真是头痛难忍,我定远侯必定寻了名医来为皇帝治病!」
「可若是陛下装病......」
「若是朕装病,定远侯又要作何呢?」程干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定远侯的话。
随着来人愈走愈近,他身后跟随着的宫人手中执着的数盏宫灯,将周围照亮。
杨公公闻言瞬间一激灵,他忙弯腰行礼,低声唤道:「陛下。」
一直没说话的尚书大人也随着杨公公默默行了礼。
只有方才被打断了话的定远侯丝毫未动,他眼眶有些泛红,心里还想着方才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先帝。
眼见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走近,这位曾经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的老侯爷,丝毫不在乎自己面前说话的是当朝皇帝。他扬高了声音,接着先前的话茬继续说道:「若是陛下装病,那就免不得有言官口诛笔伐了!」
「他们想伐就让他们伐啊!」越走越近的程干语气里透着不耐烦,「朕何时拿刀逼着让他们不伐了?」
「不就二三四五日没有上朝吗?至于追到养心殿外如此吵吵吗?」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陛下!」
程干闻言,正打算越过定远侯的步伐一顿。
他微微扭头看向一旁正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老侯爷,声音轻飘飘地不带一丝感情:「那定远侯你且来说说......」
「大梁是何时没了朕的?」
见人不再说话,程干又慢悠悠补上一句:「朕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
杨公公更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地下。
「无君无君,那君这不来了嘛!」程干看着终于闭上了嘴的定远侯,脸上忽然挂起笑意,他微微弯腰凑近老侯爷,低声说道,「还是说您老想替朕坐几日龙椅啊?」
「陛下!」老侯爷脸色被气得通红,「你!」
眼见着老侯爷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怕他怒火攻心折在了宫里,程干自认为十分贴心的说道:「杨承宁,去给太医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多去定远侯府上,为朕的老侯爷诊诊脉。」
「毕竟朕还要继续听老侯爷三天两头上宫里来骂朕呢。」
说完话,他也不顾身侧被自己气得半死的老侯爷,摆了摆手:「朕这就去看摺子,明日就上朝。」
「老侯爷您就早些回去吧,如此深夜还不休息,朕很是替侯爷忧心身体啊。」
「哦对了,」程干忽然回头,「老侯爷你回府的时候,顺道给齐老侯爷说一声,让他明日不要再来朕耳边吵吵了。」
「上一个吵吵朕的人,此刻还在去往峮州的路上。」
还以为皇帝回心转意了,却不料后面的话又让老侯爷心中一哽。
他看着程干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拂了袖转身便走。
看了一眼已经进了殿的皇帝,又看了一眼身侧站着还不动的尚书大人。
杨公公原本已经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
「尚书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
钟延川颔首,轻声说道:「是关于太傅与臣之女的婚事......」
他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杨公公。
「微臣有一事想不明白,还请公公替臣禀报一声,有劳了。」
杨公公闻言,忽然想起几日前他去岑府宣旨时的场景。
尚书大人看着十分彬彬有礼,可着尚书家的二小姐怎么就......
「公公?」
见杨公公一直没有动作,钟延川忍不住唤了一声。
「哦,好。」杨公公回过神,对着钟延川点头一笑,「奴才这就去为大人禀报。」
「那便劳烦公公了。」
***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程干坐在龙椅上,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堆在案上的奏摺。
杨公公站在御案前替皇帝翻摺子。
他边翻摺子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圣颜,见皇帝面无表情后又垂下头继续手上的事。
没过一会,便又抬起头看一眼。
见程干仍旧看着摺子后,又默不作声地再次垂下头。
几次三番的抬头垂头,饶是程干再看不到也难。
「有话说话!」皇帝眼皮掀都未掀,「盯着朕看了好几次——」
他扔了手里拿着的摺子,这才慢悠悠抬眼看着杨公公:「从朕脸上看出什么花了吗?」
杨公公早就知道瞒不过程干,见他此刻开口,便十分机灵地献殷勤:「陛下脸上可不就有花儿。」
程干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是觉着岑鸢走后,就没什么人值得你怕了?」
杨公公闻言,装模做样地退后一步,伏低身子语气惊慌:「陛下饶命!」
「收起你那副嘴脸。」程干垂眸,随手从案上又拣了一份奏摺,「是钟延川那个老东西让你带什么话了吧。」
「皇上圣明。」杨公公就知皇帝不是真的怪罪他,见程干再次拿起奏摺,便直起身子重新回到御案边继续翻摺子,「方才在殿外,尚书大人托奴才向陛下禀告一声,他想见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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