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的母亲怀孕了,这才被封了个常在的身份。 十月怀胎,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生下了他。他们母子在凄冷的冷宫里一住就是六年。六年后,在容妃和皇后的争宠中,以皇后的失败告终了,容妃扫除了她最大的敌人后,终于可以腾出手对付剩下的小虾米了。
首当其冲,他们母子便成了容妃暗算的目标了,他的母亲在他七岁那年离开的,后来他便一直跟着自己的乳娘宋嬷嬷,宋嬷嬷待他如亲生儿子,现在他终于不用与冷宫那狭窄潮湿的地方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一定要好好善待他的乳娘。
「听那丫头乱嚼舌根」老婆婆砸吧砸吧嘴巴,明显对小萍偷偷向夜凌旭告状的事情十分的不满。夜凌旭粲然一笑「奶娘,小萍本来就是奉我的命令来照顾你的,你现在把她的活都做了,你这样岂不是抢了她的饭碗,她又是个伶牙俐齿的,又怎么会不向我告状呢?」 老婆婆懊恼的拧了拧眉头,显然也是拿小萍没有办法的模样。
夜凌旭在一遍认真的观察她的神情,见她神情似是有些犯愁,他又轻声的安微道「奶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些都是你改得的,共患难,必共富贵,你陪我过了十年艰苦的生活,现在你就安安心心的享清福吧,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
十年啊,人生总共才有几个十年啊,那段阴暗的日子里,其他的皇子经常有事没事便到冷宫里去打他出去,每次都是奶娘护着他,她明明才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但为他操劳了十多年,也没有保养,以至于现在成了满脸褶子的。。。他夜凌旭虽然不是那种堂堂正正的君子,但做人基本的道理他懂。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别人在他难受之际,哪怕给他一个馒头,他都会铭记于心。当然,如果有人羞辱了他,那那人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容妃夜辰朔皇帝。。。这三人,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们的。老婆婆被他那句「共患难,必共富贵」震的眼眶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知道夜凌旭不喜欢别人哭,她赶忙伸手试掉眼泪。 夜凌旭也不嫌她脏,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他身上的手帕,递到老婆婆的面前,安微道「奶娘,你哭什么啊」「没,没哭什么,只是觉得才那么一眨眼,你就长大了,如果你娘亲现在还在世上,那该多好啊。她也能享福了」
「哎。。这都是命啊」担心他难过,她连忙又扯开话题「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我煮的绿豆粥,等下多喝点」夜凌旭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你等下不要看书看的太晚了,要早点睡觉」她又嘱咐的吩咐道。
夜凌旭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你先下去了」「嗯,你也早点睡觉」夜凌旭放软声调,柔声的吩咐道。「知道了,我一个老太婆,你让我再拖晚点,我也受不了啊」她头也不回说着话离开。
夜凌旭负身立在一边,望着她有些蹒跚的身影渐渐离开,嘴角那冷漠的笑痕又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爬山他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孔上。
低头喝掉碗里的绿豆粥,他突然就想起了倚兰先前的话。李楚楚那个女人很可怜。。。如果主人能够帮她。。。她肯定会少受很多的苦。。。至于主人你的计划。。。。或许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来对付夜辰朔进行清算。
「她很可怜。。。」他嗤笑着,指腹优雅地滑过青花瓷碗那光洁润滑的表面,轻轻地的抚摸着,任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的诡谲。眉头在轻轻一拧,他索性放下手中的瓷碗,身子往屏风处走去,再从里面走出来时,身上已经裹上了夜行衣。
既然倚兰说哪个女人很可怜,他倒是要去见识见识。世间可怜之人何其多,她那样,到底苦在哪里?竟然能让倚兰深夜冒着身份被发现的危险到这里来找他。。。月入云中,夜深风起。
靖王府松涛居的院子里,李楚楚在黯淡的夜色中,低眉淡目,已经跪在哪里好几个时辰了。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几次都差点昏厥过去,但临到最后,她还是挺住了。她想,如果这个时候她昏厥过去了,她肯定会惹来夜辰朔和柳芊芊的嘲笑,这两个人恨不得看到她最悲催的一面,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让两人得逞了。
松涛居内,柳芊芊此刻正躺在床上,而春苗坐在她床边手里剥着一个大大的橘子,欢天喜地的向柳芊芊禀告着院里院外最新的进展。「姑娘,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李楚楚跪在院子里,头发都被风吹乱了,身上的衣服也早被风吹皱了,脸色也变的像层纸一般,你说她活该不活该,竟然敢得罪姑娘你,这次以后奴婢倒是要看看她还敢不敢得罪姑娘你。」
柳芊芊嘴角冷笑,鼻息里却冒出来一丝酸气,心里收了收,可还是收不住,勾着唇嘲讽道「她个贱人,死狐狸精,她活该,罪有应得,要不是她身上还怀着孩子呢,这次我非让表哥像上次那样用皮鞭伺候她。」
「对啊,对啊」春苗附和的点了点头,「这次算她走运,但她总不会一直那么好运气的,总有一天,姑娘你一定会收拾她的」柳芊芊那双秋水眸子一转,微微努了努嘴角,压低了声音道「那表哥呢,他现在在干什么?」「姑娘,王爷就在隔壁的书房那里批改奏摺呢。」
柳芊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的催促道「你去,让厨房做点点头,再泡壶好茶,给表哥送去。」
夜辰朔t恤柳芊芊的身体,特地让人松涛居打造了一个小厨房里,还请了有经验的厨房,平日里夜辰朔其他的妃子和夫人都是吃大厨房烧的饭菜,单单柳芊芊一人可以吃私房菜。
春苗会意,瞬间就明白了柳芊芊的用意,立马就领命退了下去。等到她按照柳芊芊的命令,泡好茶,端上上好的点心走进书房里,她瞬间就被股低气压萦绕在她身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子连抖了几下。书房里,夜辰朔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书房的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纸团。
「表小姐担心王爷,特地让奴婢到厨房泡了一壶参茶,并带了点糕点,希望王爷不要辜负表小姐的一片心意」春苗压下心中的寒意,小心的说道。
「嗯,放下吧」夜辰朔语气森寒的说道。
春苗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到桌上,眼珠子偷偷的网夜辰朔那里一转,发现夜辰朔好像在临摹字帖,跟着柳芊芊几年,柳芊芊对夜辰朔很了解,她对夜辰朔也有一些了解,她知道夜辰朔在生气或者不高兴的时候,通常会喜欢临摹字帖。那么现在他肯定是生气或者不高兴了。
真好笑!争宠?!
既然做主子的不高心了,那她这种做下人的就得小心了。
「你下去吧」夜辰朔冷幽的眸子轻睨了一眼春苗,淡淡道,春苗听了这话却似乎像得到了赦令一般,高兴的便要下退。夜辰朔看了一眼桌上的参茶和糕点,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容,低头又继续临摹字帖,但他很快的便不得不承认,今天他的思绪完全不在道上,平日里他临摹了半个时辰的字帖,心里淤积的惆怅就会消散,可今天,他已经写了快要一个时辰了,可是他的心境依旧迟迟没有得到缓解。
相反,他越写心里越是烦躁,最后干脆把手中的毛笔往砚台上一丢,长袖拂过桌面,桌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致使地面一片狼藉。
「来人」他唤道。
书房大门被人推开,有人轻声的走进来。「怎么是你?」夜辰朔挑着眉头,冷眼望着一身月牙色衣袍的祁郧。祁郧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心里放不下李楚楚。刚才到院子的时候,看见她依旧挺直着腰跪在那里,他心里疼惜不已,再也顾及不了别的,直接就进来了。
「王爷,你真的要这样责罚她下去吗?你只追究她的责任,那你表妹柳芊芊呢?」祁郧脸上表情沉重,于心不忍的补充道「她现在本来就有身孕,身体又不怎么好,你让她跪在那种青石砖上,万一弄不好,会一尸两命的!」
夜辰朔眉心有一道蹙痕快速的滑过,冷峻的面庞在黑夜里更显得卓然茕立。
他说「祁郧,你最近变的有些婆婆妈妈了,李楚楚她毕竟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怎么处置她,自然是本王的权利。」
他说道「本王的女人」五个大字时还故意加重了语气,想要起强调作用。
祁郧脸色变白,胸膛起伏不已,有些疏离道,「好啊,既然王爷这样说,那祁某也不敢在唠叨王爷了,祁某只要一句话,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事,您的表妹柳芊芊的病在下也无能为力了」祁郧那只覆在刘海之下的眼睛因生气而变的妖治无比。
他袖子重重的一甩,再不做片刻的停留,直接起身离开。夜辰朔突然暴戾的将掉在他脚边的砚台往祁郧消失的方向踢去,那砚台强行被他的脚力踢起,瞬间粉身碎骨。
「祁郧,不就是女人嘛,还是个贱女人,你至于这样为她和本王作对嘛?」夜辰朔仰头冷笑着,狂狷的眼眸 有着一抹淡到几乎捕捉不到的寂寞和凄凉,凌厉的嗓音划破长空,打破了整间书房安静的氛围。
他有些气愤的冲出书房,快步的走向院子里。黯淡的光线下,那抹纤细的身影变的越来越清晰。他的脚步走到她的跟前停下,李楚楚长长的羽睫眨了眨,依然挺胸的跪在青石砖上。
「李楚楚,你可知道错了?」他冷冷的启唇,声音里还夹杂着些许还没有掩饰好的愤怒。李楚楚嘴角微抿,眨眨眼皮,没有抬头,说道:婢妾不该纵容倚兰打春苗。婢妾知错了。「好一个知错了,她只承认不该让倚兰打春苗。可是芊芊呢,她得罪了芊芊,这笔帐又该怎么算,而且这个女人都跪了这么久,说话的语气竟然仍是这般淡漠,这不免让他心里不爽了很久,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寒意」李楚楚,你要是蠢,那本王就不介意多费些口舌跟你说下,在这王府里,芊芊是主人,而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奴才而已,记住以后你的身份,想要与芊芊争宠,那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 李楚楚心里冷笑,和柳芊芊争宠?真好笑!他夜辰朔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必须围在他身边啊。:王爷的话,婢妾记在心。」李楚楚脸上的神情木讷,如同被抽走灵魂的木偶,面无表情的说着话。
夜辰朔眉头又轻轻的拧紧,幽深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脸上的神情,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可惜,他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的那种眼神。他心里那份失望正在慢慢的向外扩大,一种熟悉的烦躁感也开始冲击他的脑神经。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面前的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权威,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就连在床上,她眼里也有着掩饰不住的嫌弃。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啊?就不能像王府的其他女人一样嘛,要么做个像李艷那样性感妖娆的女人吗,身材惹火,用尽手段勾引他,或者可以像林妙云一样,虽然身材不怎么样,但重在「贤惠」上,王府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能处理好,为他排忧解难。
明明有这么多前辈可以学习,可她偏不?偏偏喜欢忤逆他,偏偏喜欢和他的表妹过不去,难道她以为她真的可以挑战什么吗?挑战他的权利?挑战他的前势?亦或者挑战他对她的忍耐力?
不过,不管她想要做什么,她都太高看自己了,她不过就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只要利用完了,就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好了,今天看在你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就减轻你的责罚了,你可以回去了。」他蹙这眉头,「善心大发」的说道,就像祁郧说的那般,她现在处于特殊时期,他不能逼的太甚了。
「谢谢王爷」李楚楚声音飘忽的如天上的云彩,忍着身上钻心的疼痛,她咬牙摇摇欲坠的从地上缓缓的爬起来。夜辰朔看着她那瘦小的身子在夜风中摇曳,他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紧又放开,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这才下好决定,如果在这其间李楚楚幽求他,那他再帮忙,如果她没有开口求他,那只能。。。「王爷没有其他事情,婢妾。。。婢妾就先离开了」大概是跪了太久了,这样猛然的站起身,李楚楚一时有些不适应,感觉自己的脚下像是踩在云上,脚步都是虚浮的。
夜辰朔的眉头又皱了下,阴沉着嗓音道「嗯,回去吧。」
「。。。是」李楚楚膝盖被磨砺不平的青石砖磕的早就流出血来了,此刻还要屈膝行礼,伤口又被一番拉扯,疼痛不已。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咬牙坚持行完礼,然后抿紧骤白的唇瓣,吃力的转过身,迈着脚下虚浮的步子,及其艰难的离开。她不想让夜辰朔看到自己的笑话,所以即使再痛,她也不坑声。
既然先前选择了要帮倚兰领跪,那便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了,那样即便是要她爬,她也要坚持的把这路走下去。
夜辰所望着她的身影一步一步的淡出他的视线里,夜风吹起她的衣服和墨发,夜风中的她留给人的却是一抹不屈倔强的身影。 等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院子里,他才怅然若失的回过头。蕚的,眼角瞥见青石砖上那两摊稠密的血迹。他眼光一紧,猛的又抬头网她消失的方向看过去,脚下的步子移了移,想要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