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辕陪着他在那颗参天古树下纳凉,一边给他打着扇子,「既然以后随我一起,那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也不能总小孩小孩儿得叫你,我想想——」他四处随意看看,目光终于落在那棵年岁不可考的树上。
「长生树下得遇长生人,望你如这树一般长命百岁,喜乐无忧,」他摸了摸小孩儿的头,「以后不如就叫你——」
「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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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
第二卷: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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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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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画幅上,清隽墨发的男子左手抱盔,金色的面具遮挡了他的眉眼,只剩一双殷红的唇,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寒铁铸成的铠甲服帖地穿在他的身上,银白的光泛着冷,仿佛隔着画儿都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声响。
只是右手还缺着一把佩剑,可惜榻上的作画人并不知晓他用的究竟是什么剑。
零星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林焉极快地收了那墨色初干的捲轴,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本书来,半卧着身子在榻上,端做出看书的模样。
「殿下。」提着方木盒的凤栖君向他行了一礼。林焉便放下书随意披衣坐起,亦向凤栖君回礼。
「师尊。」
「还在看兵册?」凤栖放下木盒,搭上林焉的脉搏,嘴却闲不住,「几个名字罢了,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他禁闭的第三十年,托凤栖替他弄来的,总共一千九百八十三卷,记录了所有天兵的履历。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林焉笑了笑,「我若能出去,也不爱看这些。」
凤栖把手从他的腕子上拿开,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和释然,「今日可不就是最后一日了。」
他提着木盒站起,林焉便默契地跟着他往内间去,他熟稔地褪去了上身衣物,盘腿坐在凤栖身前。
凤栖盯着他略有些瘦削的后颈看了看,从那木盒中取出一条布带,打开便是整齐排列的一排粗细不一的银针。
内间终日以热水浇筑,温度极高,蒸腾的白色雾气迷濛着周遭视野,不多时,林焉额间便沁出了薄汗。
凤栖循着林焉身上穴位,将那银针扎入他皮肤内,又以双掌引灵力,徐徐注入每根银针之中,逐渐调息着林焉的四肢百骸。
林焉微蹙着眉,顺着凤栖的力道将体内灵脉渐渐梳理熨帖,直到殷红的血如丝如缕地流出,凤栖方才猛地收手,数十根银针一同飞出,落回凤栖的布带之中。
他见林焉冷白如玉的背上薄汗渐渐沁透血迹,融为一体,凤栖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温帕替他拭去上头的血痕。
林焉松了一口气,问凤栖道:「如何了?」
凤栖一边替他擦拭,一边道:「殿下所受内伤均已痊癒,如今灵血亦由黑转红。」
百年前林焉刚刚击败碣石君,凤栖替他疗伤时,简直不忍去看他背上银针,汩汩黑血如同将墨汁倒入鲜血之中,幽暗晦涩。
眼下虽其他内伤已大好,可依然有凤栖揪心之处,「你体内的蛊虫,为师还是不曾寻到。」
那蛊虫藏的实在是太深,连凤栖都找不到,甚至怀疑其实那些蛊虫残骸早就不在林焉体内了。
这蛊虫刚被他化为齑粉时,还是能察觉踪迹的,那不知来自何方的女蛇妖就曾试探过,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再也寻不见蛊虫气息,回到白玉京后,饶是凤栖穷尽办法,也未曾查其踪迹。
「往好处想,」凤栖怕他多心,便道:「说不定已经消失殆尽了。」
「若还在,可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世上蛊虫有千百万种,我未见其状,难以评断。」
林焉忽然向身后的凤栖伸出手,掌心落着一只极小的白虫尸体。
「我最初逼毒时便想过若是这蛊虫善于隐藏,恐不好办,于是留了一只尸体在我血脉中并未粉碎,后来才将它取出。」
「不愧是殿下,最稳重不过,」凤栖笑着看向那蛊虫,神色也渐渐轻松起来,「若是这蛊虫,我便知道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唯有结合你说的那药人之血才有杀人之力,若是单纯的隐匿,除非心神俱震之时或可诱发,其余时候也不会有什么的。」
他曾和凤栖三言两语说过瘟疫村刘家岭的事,只是将施天青避去不谈,只说向琉璃灯祷告后,它便送来了一位药人朋友,凤栖不在意林焉的交友,亦没有多问。
「心神俱震?」林焉抓住了凤栖话里的关键词,「那会如何?」
「若是诱发了那蛊虫,或可痴傻一阵子,不过按殿下的内力功夫,想来极难诱发,就算出了意外,也不会在痴傻状态下维持太久。」
林焉听完也松下心来,见凤栖治疗完毕,他穿上外衣,请凤栖出去,离开了内间,呼吸才终于畅快了些,刚从闷热的环境里出来,连空气都变得清爽舒心了不少。
凤栖对他交代道:「这蛊虫单看虽然不算厉害,可当时那情景之下,明摆着是为算计殿下而来的,此人是谁至今尚未查出,如今百年禁闭之期已过,按陛下的意思,是叫孔就跟着你,继续去引诱魔君碧桑的出现,你务必要小心。」
林焉随意披散着墨色长发,听完好奇道:「算计我的人会是魔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