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幽冥之主在任百年后,已经成了整个幽冥内力最深厚强大的鬼,整个幽冥也被治理地井井有条,许多从前的阴暗污糟全数不见,就连白玉京上的仙君过来核查,也只嘆幽冥俨然已是第二个白玉京。」
「却不料没过多久,那幽冥之主与花族的族王相爱了。他倾尽所有,劳民伤财,只为在幽冥给族王打造一片花海,建筑那一扇举世无双的花门,迎娶那族王。」
「也是那时,先前岁月太平的幽冥一时间成为了真正的炼狱,幽冥主只顾与爱人欢好,再不顾政事,脱离控制的牛鬼蛇神四处作乱,幽冥也到了最腥风血雨的一段历史。」
他抑扬顿挫,宛如巷口的说书人,引得另外三人直直地看着他,施天青忍不住笑了,眼睛却只对上其中一双,「原来阿焉也喜欢听故事?」
「喜欢。」林焉直接道。
幽深静谧的花海里,施天青那双妖冶的眉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尾染着薄红,宛如并蒂的彼岸毒花散了花叶,脱生成人形,唯独留下两瓣薄唇如血。
可一开口,那生冷萧杀的寒意又淡去了,「阿焉若是跟了我,我日日给你讲不同的故事,可好?」
「别打岔,」问寒抢白道:「你接着说。」
「接着?」施天青的笑意逐渐冷下来,「接着幽冥便大乱了几千年。」
「幽冥居客一旦登记入册便不可离开,原以不愿投胎的鬼和被族王赶出去离群索居的妖为主。可那些年,所有的鬼都争着赶着投胎,为此打杀寻衅魂飞魄散者众多,往生泉乱作一团,妖们各自争夺地盘,拉帮结派,常有斗争,说是横尸遍野也不为过。」
几人已御剑行至花门正中,问寒却不着急进门,只急急追问道:「后来呢?」
备受期待的施天青摊了摊手,「不记得了。」
「啊?」失望之色毫不掩饰地出现在问寒脸上,他郁郁道:「怎么就断在这儿了!你这故事有头没尾的,真没意思。」
施天青忽然有些好笑,「白玉京从不会记录这些历史吗?」
问寒摇头道:「天神寿数至今未有人知,最初一手铸造白玉京的天帝陛下亦不过几千岁,除去意外,几乎不会有仙君亡故,因而白玉京上不曾有编史的传统。我也来过幽冥几次,众鬼妖安居乐业,倒是无法想像它从前竟是那般模样。」
「仙官儿还真是自大。」施天青仰头看着那浮于空中美轮美奂的花门,「小孩儿,」他对问寒道:「或许你们那些师尊父母什么的,不过是不想让你们知道他们也有酿成大错的时候。」
最终还是林焉续上了施天青的故事,「后来战神青霭君亲斩幽冥主,一战成名,又制定了许多新规,重选幽冥主和各处臣子,亲率天兵驻扎在幽冥几百年,方才有了如今的清平。」
「你怎么知道的?」问寒疑惑道:「我倒是从来没在书里见过。」
「幼时临槐说与我听的,」林焉解释道:「最初听闻青霭君死于幽冥奸人的陷害,可后来又有传闻说他并未身死,而是与魔君碧桑狼狈为奸,一同叛出了白玉京,此后白玉京上就渐渐不许提他了。」
林焉叙述得很平静,施天青却莫名从其中品出一点意味来,譬如,林焉是不太认同白玉京上对这位将军的揣测的。
他没有再细问,而是略过这茬儿,注意到了另一个人:
「魔君碧桑?」他好奇得很,「三界几时出了这么一位魔君?」
「碧桑原是我白玉京上的一位城主,后来羽翼渐丰,日渐膨胀,欲夺天帝之位失败后,叛出了白玉京,被天帝驳斥为魔君。数年来我白玉京一直在寻他踪迹,却不可得。」
他此行亦是为了以身犯险,引出隐匿多年的魔君。
魔君的事问寒是知道的,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关心从未听说过的青霭君,「那位战神将军结局究竟如何,竟连师尊师叔们也不知吗?」
「凤栖师尊说他是在幽冥巡查时消失,他亦不知事情真相。」
「英雄末路……」问寒感慨道:「我倒信他是真的死了,而不是做出了背叛天宫的事。」
「他若真是死的光明正大,你们天官儿又何必对他讳莫如深呢?」施天青带着几分讽意开口。
故事说到这儿,除了无谓的争辩,似也没了后文,倒是一行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没了聒噪搅扰,一点断续的回忆在脑海里纷杂,林焉望向漫无边际的曼珠沙华,忽然看向施天青,「你说你记忆里最后的那片花海……」他若有所思道:「就是这里?」
「你的关注点倒是别致,」施天青有些意外地看向林焉,「我就说,阿焉最关心我。」
「幽冥居客一旦入册便不可随意离开,」林焉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怎么逃出来的?」
施天青双眸如水,笑意渐深,「阿焉这么聪明,我等着你猜出来。」
第17章 抚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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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熙熙攘攘,看起来颇为热闹,施天青有些意外地打量着笼罩在永恒黑夜中的街道,周围隔着几步路便有血红的长明灯。
「一觉千年,幽冥大变了。」
他眼中神色皆被林焉收入眼底,轻笑一声道:「我要去抚仙城寻人,你可说了在幽冥,你带路。」
「抚仙城?」施天青愣了,「我倒不知道幽冥什么时候竟修了这么一座城,这名字听着不像幽冥,倒像是天宫里雕樑画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