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邋也不知哭了多久,眼泪似乎也已流干殆尽,只余重重的抽泣声,沈醉风进屋想找些挖土的工具,好将秦鸣埋葬,可绕这屋子转了几圈,也没有一件可以挖坑的器械。沈醉风无奈,只得以手代器,在屋后的一片空地上挖土。
邋邋挖了一个多时辰,沈醉风双手已然血肉模糊。夹杂着泥土的鲜血不时滴落在地上,继而渗入地里。又挖了半个多时辰,一座土坑已然成形,沈醉风将秦鸣尸身抱起,缓缓放入坑内,再将泥土埋在尸身上,不一时,尸首便已被泥土掩盖。
邋邋沈醉风削木立碑,于秦鸣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心道:“秦爷爷,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也一定会勤练武功,不负你的厚望。”遂又磕了三个头,起身出林而去。
其三
沈醉风对杉林路径早已熟悉,足下并无停留,不一时便出了杉林。他心下想道:“我此时第一要务便是先寻碎影剑唐淼,此人害我爹惨死,如何能放过他。”他思忖定,又觉无处寻起,嘆了口气,又自思道:“唐淼一直隐于我家,江湖上恐怕鲜有人知晓其下落,这该从何寻起?”他苦思无策,恼恨至极,一拳狠狠砸向一棵杉树。他此时内力已非往日可比,这一拳劲力奇大,但听得“哗啦”声响,碗口粗的杉树被他击断,树枝碎叶从天坠落,散落一地。
邋邋沈醉风一拳断树后,蓦然心中一动:“御风曾让我在那茶摊和他会合,但我因逃亡之故,没与他相见,想必他也正寻我。我此时无处可去,莫不如去那茶摊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御风,多个人帮忙也好。”他一念及此,便向那茶摊方向行去。
邋邋正行至镇上,忽瞧见初来时喝酒的那家酒馆,沈醉风不禁驻足,看了良久。但见酒馆内桌椅器皿都已复原,伙计仍然一副笑脸,迎接着往来的客人。仿佛这里从没有过那场混乱,那场打斗。酒馆仍是酒馆,客人仍是客人。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江湖争斗,一切都只不过是普通的生意景象。
邋邋沈醉风不知怎地,忽觉有几分惆怅,微微嘆了口气,径向那茶摊方向行去。茶摊离小镇不远,沈醉风须臾便到,只见那店家仍在那张罗着生意,忙的不亦乐乎。这茶摊开在山路边,往来的客人多是来山东行商的商人,他们路途遥远,行的累时,便在这家茶摊上买些茶水,将些饭菜来吃。但那些商人却不愿意去镇上喝茶吃饭,因为镇上的酒馆茶店花费太大,而这个小茶摊的茶水价钱却要便宜的多了。商人最忌讳的便是浪费本钱,故而便在这小茶摊将就将就,权当节省本钱。
邋邋沈醉风见店家太忙,自己不便打扰,便在一旁等候。忽见座上一人拍桌而起,指着店家,嘴里叽里咕噜的乱叫。沈醉风听那人说话不似中土人士,心下好奇,看着那人一把揪住店家衣襟,满脸怒容,嘴里大叫连连。
邋邋那店家一句话都听不懂,但见此人大发雷霆,连忙赔笑,连连作揖。那人愈发愤怒,操着生硬的华语道:“你的什么鬼茶,这么难喝。”店家半晌方才听懂,赔笑道:“我这小店的茶名声素着,远近闻名,怎么会难喝?请客官细细品尝。”那人怒喝一声,一把将店家推倒,从腰间拔出一把光华如雪的长刀,二话不说,一刀斩落。
邋邋“叮”的一声脆响,那人手中长刀被荡开,见一少年立于面前,脸上隐有怒色。这少年正是沈醉风,他见那人慾要杀害店家,遂拣起一石子弹开长刀。
邋邋那人见沈醉风弹开了自己长刀,大喝一声,一刀噼来。沈醉风浪迹江湖多年,见闻甚广,一见此刀,便认出是东瀛倭刀,料想对方乃是倭人。见对方刀来,一指击出,正中倭刀刀身。那人但觉手腕一热,刀柄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邋邋沈醉风手指点住那人咽喉,厉声道:“大胆倭奴,竟敢来我中土撒野。”那倭人见沈醉风武功厉害,吓的两腿发软,告饶道:“小人不知尚有高人在侧,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好汉万万不可伤我性命。”沈醉风听他华语忽然说的利索,心下奇怪,问道:“你的中土话怎么说的这么好,你是不是倭人?”那人道:“我是倭人,不过我来中土多年了,故而华语说的颇为流利。”
邋邋“那你为何欺辱我中土百姓?”沈醉风怒气未息,恨声问道,“你有何图谋?”那倭人告道:“我哪有什么图谋,我是从日本逃亡而来的。”沈醉风问道:“你为何逃亡?”那倭人道:“你先放开我再说。”沈醉风怒道:“少废话,快说!”倭人道:“你先放开我。”沈醉风暗忖:“便先放开你,谅你也逃不了。”遂冷哼一声,放下抵在倭人颈侧的手指,沉声道:“快说!”
邋邋只听那倭人道:“我原先是丰臣秀吉的部下,可此人穷兵黩武,任用奸臣,我屡屡上荐,他却不听,后来丰臣秀吉听信谗言,派人追杀于我,我无路可走,遂逃亡至此。我在此地,举目无亲,身上又没钱,饿的快死了,幸得一僧人解救,才保住了性命。”
邋邋沈醉风听他此言,倒觉得他与自己颇为相似,均是遭人追杀,四处逃亡。不禁起了同病相怜之慨,心下怒气稍平,说道:“丰臣秀吉此时正征讨新罗,亦对我大明虎视眈眈,听你此言,想必他此战必然大败而回。”倭人嘿嘿笑道:“我知你们大明的李如松是个了不起的将军,此战必然打的丰臣秀吉大败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