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几人？”梁帝不紧不慢询问，重开一盘棋局。


    慧明轩见梁帝拿走白子，不由得苦笑。


    皇帝竟也有孩子气的时候，以为换了棋子就能赢了？


    “回皇上，徐大人一人，是善大人有意放水。”小太监回禀，没有告状的意思，只是如实陈述。


    梁帝落子，目光落在慧明轩身上晦暗不明。


    后者嘴角衔笑，将棋子落在梁帝棋子最远的地方。


    “让他进来吧！不是想看看朕吗？让他看看无妨。”梁帝开口，小太监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徐大人的嚎哭：“皇上，微臣护驾不力，微臣该死啊，皇上……”


    棉帘掀起，嚎哭声戛然而止。


    徐大人看着明黄身影端坐在上，正与一陌生人凝神静气下棋，一颗心忽的一下沉到谷底。


    “皇，皇上……”徐大人颤颤巍巍开口，一双精明眼眸不停转悠，脸色惨白如纸。


    却不过须臾，便转变成巨大惊喜，擦干眼泪几步扑过去谄媚开颜：“您，您没死？”


    “你很希望朕死？”梁帝眼眸落在棋局上，声音却掺着极致的冷寒。


    徐大人颤了颤，摇头辩解：“臣，臣没有……”


    像似想起什么，忙伸手指着外面：“是，是星宿司宣称皇上驾崩，他们怎么敢如此，皇上微臣怀疑星宿司有谋逆之心，不得不防……”


    慧明轩黑子落地清脆有声，带着一丝薄怒。


    却也仅是片刻，便抬头对上梁帝毫无情绪的脸：“草民僭越，请皇上责罚。”


    “怎么个章程？”梁帝询问，仿若徐大人是空气一般。


    慧明轩转头看向角落中喝茶看书，一副闲情逸致的人：“这事，还得殿下背黑锅。”


    萧梓战拿书的手一颤，转头看向慧明轩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徐大人被三人的哑谜唬的一愣一愣，满脸写着疑问。


    不等他反应过来，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过来，直接堵了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是于事无补。


    庄外不远处的树林中，早已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凤倾城踩着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紧绷的神经慢慢松缓。


    玄武抱着双肩站在坑边不停用脚步丈量坑的大小。


    徐大人被人拖过来直接丢进坑里，一张老脸惨白一片。


    看到凤倾城如同看到救星，不停冲凤倾城哼唧。


    蹲在地上，看坑里的徐大人，凤倾城摇头道：“你选了柳家，柳家却把你推出来送死，值得吗？”


    徐大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倾城，仿若在问你怎么知道。


    凤倾城摇头，微微叹息：“怪就怪你的好女儿，不该与凤翠华走的那般近，也不该在太后宫宴前为难我，让我一直记得你们徐家与她的交情。”


    徐大人满眼不敢置信，没想到凤倾城能从他女儿身上看出端倪。


    有土落下，徐大人大急，不停躲避着扑面而来的泥土，像似有话要说。


    知道他会垂死挣扎，凤倾城将一方锦帕丢进坑里：“放心吧！你的家人在京都与你一起陪葬，黄泉路上你走慢点，等等他们。”


    看到帕子，徐大人面如死灰，却依旧在挣扎，像是有话不吐不快。


    不知哪儿掏出啃得满是牙印的鸡爪，玄武重重砸在徐大人头上：“陛下用你钓鱼，你安心去吧！别挣扎，别说话，没人听。”


    徐大人安静了，一脸死灰色，颓败的坐在坑底，任凭漫天雪土飞溅在他身上。


    凤倾城转身往回走，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玄武跟在她身后，贱兮兮询问：“原来，他女儿与你有过嫌隙，难怪你会过来监督。”


    凤倾城斜睨她一眼：“一个不入流的人，我哪里会记得她，不过是突然想起来说说，同时也确定一件事。”


    不知她想什么，玄武也懒得知道那么多，踩着轻快步伐与凤倾城一起回了庄子。


    彼时，庄子内气氛冷凝，丫鬟仆从忙得脚打后脑勺，将东西整理后一箱箱往出抬。


    众官员被赶到一个院子里，看着坐在二楼窗边喝茶看书的七殿下脸色各异。


    “父皇驾崩，本殿会在七日后为父皇下葬，半月后攻打京都为父皇复仇，你们愿意跟着本殿的，本殿欢迎你们留下，若是不愿，本殿打开大门，送你们离开，至于去哪里，本殿不管，但若敢将此处事情透露出去，本殿绝不放过你们。”


    此话一出，议论纷纷。


    有胆子大的，站出来询问：“徐大人在哪里？下官见他进去了，是否在为皇上守灵？”


    萧梓战凤眸微眯，落在那人身上，眼底浮现出冷然：“死了，敢擅闯父皇停灵之地，惊扰父皇，本殿绝不轻饶。”


    “死，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七殿下突然间的暴戾吓到了。


    更有甚者开始怀疑梁帝的死，是否真如徐大人所说那般，是七殿下自编自导一场大戏。


    为的便是打着复仇旗号，争夺太子的天下。


    自从皇上病重，皇后将太子囚于太子宫中，皇后垂帘听政，五皇子把持朝政后，众人便将五皇子视为皇后为皇上找的接班人。


    不曾想，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他们被星宿司救出京都，才知晓皇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帝并未属意五皇子。


    那么天下还应该是太子继承才对。


    结果关键时刻，他们的帝王被刺杀了。


    刺客竟然逃的无影无踪，连具尸体都没留下，这怎能不让人怀疑。


    如今他们连皇上的尸体都看不到，七殿下又来这么一出。


    他们不得不联想到七殿下也想要梁国的天下，因此才会对皇上动手。


    可其中有很多事说不通，他们也不知到底该信谁。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的很，只能看到人们嘴里呼出的白雾。


    以及他们面上的焦灼。


    “本殿话已说完，想走的本殿不留，留下的也好好考虑清楚，跟着本殿是否有前途。”


    萧梓战懒得废话端茶轻抿，侍从会意伸手关了窗子。


    众官员看着忙忙碌碌的仆从，一时间陷入深思。


    走与留似乎成为了万难的选择。


    ……


    直到有人低声开口：“我听闻，柳中堂柳大将军班师回朝，我们是不是……”


    如同安静的湖面炸出层层涟漪，在小小的院子里掀起一阵狂潮。


    凤倾城裹挟着寒气在萧梓战身边坐下，抢过他的茶杯捂热自己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