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很沉得住气：


    “校长，不知道您说的难处是什么？”


    郑东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沉稳气度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他对眼前这小子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老郑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陈卓同学，我这个位置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有很多不得已的难处，学校的钱是上面拨款，每一分都有人盯着……”


    陈卓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郑校长表达的很明确了：学校高层并不是铁板一块，盯着这个位子，等着他犯错的人，应该还不少。


    “校长，我懂了，如果这个平台由我主导，以大学生创业的名义请学校辅助，不知道怎么样？”


    郑东强松了一口气，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自己只是提了个开头，人家已经把路都给铺好了。


    老郑表情有些讪讪的。


    毕竟这件事，自己做的并不算地道。


    风险由陈卓来担，若是有了成绩，东辽大学的荣誉却少不了一分。


    出于歉疚，也可以说是补偿心理，郑东强很郑重的告诉陈卓：


    “除了不能投资之外，其他条件只要学校有的，我……和常老师保证不会吝啬！”


    常威傻乎乎的用力点头。


    要说谁最希望这个平台能办起来，那非他莫属。


    陈卓叹了口气。


    郑东强的心思，他理解归理解，却打内心里不赞同。


    老郑这是典型的又想当，又想立。


    想要荣誉，又不想承担风险。


    自己本来是打算给学校一个好处，既然你非得往外推，那就不能怪我了。


    “校长，这可是您说的，常老师作证，到时候我求到您头上，可不能拒绝！”


    郑东强气得吹胡子瞪眼：


    “臭小子，我好歹也是一校之长，至于忽悠你一个孩子么！”


    陈卓笑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把合同签了，到时候白纸黑字，谁也不许赖账。”


    郑东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还真拿这个滑不溜手的小子，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这个平台真能推广顺利，受益最大的还是自己。


    老郑今年52岁，一般的荣誉已经没办法打动他。


    可这个事儿，他没办法拒绝。


    三五年后，自己或许能凭借这件事再进一步，调到京城的985任职。


    不说清北，就算复交这种第二梯队的一把手，也足够老郑光宗耀祖。


    他承诺全力支持陈卓，也是存了这个私心。


    郑东强没想到，陈卓这小子的狡猾程度，简直就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老郑有种错觉，自己在跟同龄的对手过招。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吃干抹净。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跟陈卓周旋。


    这间办公室里，最轻松的人则要属常威辅导员。


    无知者无畏！


    老常啥也不明白，反正就知道傻乐。


    98年9月初的一个普通上午，东辽大学校长室里，笑面虎陈卓跟老奸巨猾的郑东强校长，互相算计，又彼此迁就之下，一份合同正式出炉了。


    合同上约定，暂定名字为东辽教育在线的网站，由陈卓全权出资，并担任法人。


    东辽大学负责提供场地，沟通搭建服务器的人才，并全力做好后勤工作。


    双方的持股比例是8：2！


    陈卓百分之八十，东辽大学百分之二十。


    学校承诺，所持有股份只有分红权，没有决策权，不干涉陈卓的日常经营。


    从表面上看，东辽大学有点儿亏。


    实际上不论是郑东强还是陈卓，心里都清楚。


    一旦教育在线运行稳定，学校所收获的荣誉，足以弥补经济上的缺失。


    这也是郑东强最看重的。


    合约末尾，陈卓貌似无意的加了一句：作为企业最大的持股人，有权决定是否整体出售网站。


    当然，就算是教育在线卖给其他人，也不会影响东辽大学的份额。


    郑东强看了这一条许久，并没发现其中的猫腻。


    他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陈卓，总觉得这小子给自己挖坑了，却找不出哪里不对。


    陈卓表现得很坦荡。


    他不怕郑东强查。


    打算卖掉教育在线，是他从一开始就想好的。


    这种半公益性质的平台，注定上限不会太高。


    初期用来打响名气不错，后面再维持下去，就有些鸡肋的味道了。


    郑东强恐怕做梦也没想到，面前笑嘻嘻人畜无害的小子，已经在想着卖掉网站。


    最终双方都签好名字，郑校长还在陈卓的强烈要求下，在合同上加盖了东辽大学的公章。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郑东强根本没办法拒绝。


    “校长，您不可能在东辽大学任职一辈子，一旦您离开，继任者不认账，我怎么办？”


    郑东强觉得陈卓的要求，不算无理取闹。


    就这么的，一头老狐狸，在年轻猎人的手上，被坑得越来越狠。


    陈卓将一式两份的合同，郑重的收起一份。


    “校长，我的钱最近有点儿用处，暂时抽调不出来，学校可不可以先让计算机系的学长们，帮忙搭建平台……”


    郑东强懵了：敢情，你小子想白瓢？


    陈卓看懂了他的想法：


    “校长，我保证，最多半个月，不少于10万的投资绝对会到位。”


    郑东强犹豫了一下，决定相信他。


    不相信也不行。


    自打合同签订的那一刻，两个人已经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


    他相信，陈卓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


    一个能在两天之内，给迎新晚会拉来块赞助的家伙，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扯谎。


    “好，我就等你半个月！”


    陈卓拱了拱手：


    “校长大气，您其实不应该姓郑，姓齐才对。”


    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第一时间脚底抹油。


    只留下老郑在办公室里一头雾水：


    “姓齐，这小兔崽子什么意思？”


    常威鬼鬼祟祟的想跑，被郑校长发现了：


    “小常，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常威目光闪烁，吞吞吐吐的道：


    “校长，那个……陈卓这小子，会不会在影射您是齐东强？”


    “齐东强，齐东强……”


    老郑喃喃重复了两遍这个不算难听的名字，突然脸色大变：


    “小王八蛋，我去你大爷，你才是破鼓，你全家都是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