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愣住了,脸上还挂着泪。
梅老夫人也愣住了,皱着眉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虞氏反应过来,「阿瑾,女子怎能不嫁人?世人会如何说?家里有个自梳的姑奶奶,梅家以后的姑娘们怎么办?」
女子若不能替家族带来荣耀,也不能成为拖累。一个世家后宅里有个未出嫁的姑奶奶,以后的小辈姑娘们还怎么议亲事。
很显然,不嫁人的女子是多的惊世骇俗。
梅家的事轮不到梅青晓来做主,「要是梅家怕麻烦,我愿意养着她。」
虞氏震惊了,抹泪的动作停住。
梅老夫人也惊了,眉头皱得更深,「阿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一片护妹之心,不枉阿瑜一向同你亲近。」梅老夫人一声长嘆。「祖母知道你疼爱阿瑜,但是你别忘记了你已嫁为人妇,这样的事情你是做不了主的。」
梅青晓眼神坚定,「祖母,我能。」
「傻孩子,别逞能。如果虞家真如你所说的包藏祸心,祖母是万万不能同意把阿瑜嫁过去的。当年祖母能护住你,如今就能护住阿瑜。咱梅家虽不算是那等钟鸣鼎食的人家,但养个把姑娘还是可以的。」
「母亲!」虞氏低呼着,「我娘家那边是真的说了,那天的事其中有误会,他们也很是自责,愿意竭尽所能补偿阿瑜…」
梅老夫人凌厉又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她说不下去。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明明是可以两家人坐下来好好说的事,就因为阿瑾和晔哥儿那一闹,变得这么不可收拾。
她眼神中隐有责备,晦涩地看了一眼梅青晓,似乎在埋怨着什么。梅青晓正巧迎视,目光中没有一丝波澜。
「母亲,您如果真的为阿瑜着想,这门亲事不能应。」
「阿瑾,姑娘家的婚事皆由父母做主,许多内情你不知道难免一头想去。那里是阿瑜的亲舅家,他们都是阿瑜的至亲…那晚的事,定是其中有误会,阿瑜她…许是听错了。」
「那好,我去同父亲说。」梅青晓说着,就要往外走。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虞氏突然喊起来,「你害得我们梅家还不够吗?要不是你哪有这么多的事?我知道你和薇姐儿不对付,要不是你惹怒了薇姐儿,她也不会把火撒在阿瑜的身上。我对你那么好,晔哥儿处处护着你,阿瑜也把你这个姐姐看得极重,你为何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们陷入难堪的境地?」
仿佛一头冰水兜头兜脑地朝梅青晓泼来,瞬间从身到心冷到透骨。她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向处于悲愤中的虞氏。
原来在母亲心中,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母亲是这么看我的。」她神情低落,「在母亲的心中,我竟然是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愤置兄长和妹妹不顾的人。母亲不信我,我无话可说,为何您不信阿瑜?阿瑜明明说过…」
「她听错了!」虞氏打断她的话。
她突然明白了,越发觉得悲哀。「好,我不去同父亲说,我去问阿瑜。要是她同意嫁到国公府,我将不再插手任何关于梅家的事。如果她不愿意,我无论如何都会帮她。」
「我不愿意!」
外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紧接着一人夹着火般闯了进来。闯在前面的是梅青晔,他的身后是梅仕礼叶訇还有满面泪痕的梅青晚。
「阿姐,我不愿意…你带我走吧。」梅青晚扑到梅青晓的怀里,呜呜地大哭起来。
梅仕礼看向自己的妻子,「你就那么信虞家人说的话,而不信自己的孩子?」
虞氏拼命摇头,「…夫君,这事有误会…薇姐儿是真不知道那些人会要阿瑜的命,她以为是取几滴血而已…」
「母亲,我明明听到了的,她让那些人做干净些…她还笑了…」梅青晚痛苦地说着,根本不愿意再回忆那晚上所有的一切。「您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虞家的表姐她和那些人就是一伙的,她明明什么都知道…」
梅青晔牙齿咬得咯咯响,「母亲您是知道的,要不是阿瑾执意要去一趟极乐观,我们还能见到阿瑜吗?阿瑜别怕,哪怕是以后不嫁人,兄长也养得起你!」
虞氏听到儿子这句话,再对上儿子那腥红的眼,顿时有些喘不上气来。「晔哥儿,你以后的儿女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要是连自己的亲姑姑都容不下,那还算什么梅家的子孙!」
梅仕礼道:「晔哥儿说得没错,我们梅家自己的姑娘,我们养得起。虞家那边你以后不要再去了,要是你再去就别回来了。」
虞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成亲十几年夫君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今天居然有了休妻的意思,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让她不认娘家,就对了吗?
这一屋子里的人,婆婆、丈夫、儿女居然没有一个体谅她的苦心。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你要休我?」
「我没有休妻的打算,我只是不想再和虞家人有任何的瓜葛。无论是朝堂还是私下,我已与他们划清界线。」
「都说了是误会…」
「那是你自欺欺人!」梅仕礼突然吼了出来,他一向是个温和的男子,这样大声吼人在虞氏的印象中还是第一回 ,而且吼的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