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敛眸回看，恰和雷大头四目相对。
“陈先生，请啊，今日想喝什么茶吃什么甜点都算在我雷大头的账上。”
陈川并未应声，直接走进包厢落座。
他这才发现从身后的窗户朝外看去，恰能将茶楼门前的动静收入眼底。
也就是说，前一晚他来应约时，一举一动都被周龙看了个清楚。
茶楼伙计很快就备了上好的碧螺春。
茶香沁人心脾。
即便是身处纷杂的榆林道，也能令人心情宁静。
陈川就着茶香竟想到儿时在清水村上山采药的过往。
蓦地，他想到龙涎香。
沈家在京城一家独大，不肯将雁荡龙涎香交出来的话，其他药店怕也不敢卖给齐家。
若想要自己寻找，唯有去沿海城市才更方便些。
他一边思忖一边饮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在这包厢里也坐了小二十分钟了。
可周龙还没来。
“伙计！”
话音落下，门外当真有人敲门探头。
“陈先生有什么吩咐？”
“周队长什么时候来？”
“这……”茶楼伙计讪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既然雷大头说了龙队稍后就到，你再多等一会儿就是。”
说罢就关上了门。
陈川眸光却骤然一变。
与其说门外的伙计是在随时听候他的吩咐。
倒不如说是在监视他。
他双眸微眯暗道：“周龙不会来了。”
陈川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就朝外走。
一出门就被伙计拦下。
“陈先生是要去卫生间？”
“既然周队长不会来了，我何必在你们这里耽搁时间？”
“啊？龙队没说不来啊，”伙计急道，“你也知道，他可是商会执法部的大队长，平日里公事繁忙，稍微迟到些也很正常，陈先生还是再坐会儿吧？实在不行我给你添点儿别的口味的好茶。”
他一路追在陈川身后，嘴巴没个停的，转眼就跟到了楼下。
看到陈川，雷大头脸上也没了方才的笑容，只皮笑肉不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周队长若是来不了，大可不必故意遛我，既然他没有诚意，我也不用再等他了。”
说着，陈川大步离开。
可刚走出茶楼大门，他就嗅到了一道危险气息。
有人埋伏。
且是高手。
他心下冷笑。
周龙人没来，倒是派狗来了。
且这狗八成是恶犬。
陈川佯装没有察觉，扬手打车。
就在一辆空车即将在他身边停下时，他忽然感觉右腿处闪过一道寒意。
他轻巧朝前半步。
看似不经意，实则在躲避杀机。
陈川回头俯视，身后比方才多出一片叶子，心下吃惊。
看来出手的还不是普通的都市高手，颇有几分山间高人的意思。
山间？
他眉心一跳，忽然想到了无为真人。
难道……
“小伙子，上不上车啊？”方才停下的出租车司机问道。
“不好意思，不上车了。”
陈川说完就跑，也顾不得司机嘴巴不干净骂骂咧咧。
他一路朝着方才那片叶子飞来的方向。
眼前是几棵树。
夜色中颇有几分肃静庄严的意味。
如果人是躲在树上的，此刻应当还没离开。
蓦地，榆林道竟起了一阵风。
树叶哗哗作响。
陈川凝神紧盯，终于看到左斜方树丛中闪过一个人影！
他提步紧追。
对方对榆林道的路况似乎格外熟悉，转眼就蹿进了一条小巷子中。
陈川凝神聚气，高呵一声：“无为！你身上的及己味道老子八百米外就闻到了，休想跑！”
前面的人脚下蓦地一顿，回过神时想要跑得更快。
可就是那一愣，给了陈川机会。
他三步并两步飞身一扑，直接扑倒前面的人，就地就是两个翻滚。
可就就在他想要生擒时，身下的人竟扬手在他鼻尖儿前一抹。
“不好！”
陈川屏息闪躲。
眼睁睁看着差一点到手的人混入夜色中再难发现……
他朝边上退了几步，不断扇着四周空气。
“臭道士，真是阴招不断。”
原来关键时刻无为真人扬手撒的东西是鼠尾草粉末。
这种鼠尾草来自国外，却能让人产生幻觉。
陈川走远几步猛吸了新鲜空气，才静下心来。
他垂眸一看，发现自己指间多出一块布，当是方才纠缠时从对方身上扯下来的。
拿起一嗅，依旧是及己的味道。
方才交手之人正是无为真人！
可惜让他给跑了！
砰！
陈川一拳砸在了墙上，双眸微眯。
他今日本是来见周龙的。
可直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反倒是无为真人提前埋伏在了茶楼附近。
方才若非他及时发现端倪，说不定在回齐家的路上会发生些什么。
如是这般，只可能是周龙跟无为真人通风报信！
想明白这一点，又联想了几年前沈家将包括无为真人在内的一行人都交到了商会执法队手下，陈川更觉蹊跷。
按理说周龙应当算是无为真人的仇家。
毕竟是他亲手带队抓的人。
眼下怎么还沆瀣一气了呢？
陈川已觉察出在京城四大家族之间有一张无形的网。
这张网网住了霍家的云管家、齐家齐盛、沈家一大家子，还有商会执法队大队长……
无为真人来势汹汹。
绝非普通的江湖骗子那么简单。
想要弄清楚他的目的，只能从之前那桩案子的卷宗入手了。
陈川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行至路边打车回齐家。
一进家门竟看到齐盛在厅堂坐着。
按理说，这个时间他应当已经休息了。
毕竟他已是早衰症晚期，生命的每一秒都格外珍贵，更需要足够的休息。
“陈先生，今晚可还好？那悦鑫茶楼可有为难？”
听到他是记挂自己出行一事，陈川心下感动。
“齐先生放心，他们不敢再为难我了，但明日我要去一趟执法队，顺便再想想那一味没能拿到手的龙涎香药材。”
“好，不急。”
齐盛这人说话做事一向稳重。
明明是危在旦夕的事，他却不急不躁，好像与己无关似的。
陈川忙劝道：“齐先生还是早些休息得好，三日之内，我必会解决龙涎香一事。”
“有劳。”
翌日一大早，陈川直接乘车来到了执法队办事处。
车子只在门前停了一瞬就再度启动。
而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