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这可能是一个很长且很乏味的故事。


    而恰巧，周游有那个耐心。


    他适应任何人说话的逻辑。


    就好像你问一个人早上吃了什么，他会和你说他起床的时候很烦躁，烦躁的找不到衣服穿，他还和你普及了一下这个概念。


    找不到衣服穿，一个是字面意思找不到，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有衣服，但找不到自己想穿的。


    再然后，他又出门溜达了一圈，路过一个早餐摊的时候，他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去早餐摊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吃了早餐。


    苟来财叙事的方式，就是这种。


    他并不会直接告诉你他吃了什么，他是按照自己得知‘葬仙井’这三个字的时候作为时间起点，然后再围绕着葬仙井去聊这个话题。


    好在，周游耐心好。


    因为他觉得苟来财这种叙事的方式，也有一定好处，会让你了解到诸多时代背景。


    那么现在，为什么叫‘葬仙井’这个名字，也基本是完全明白了。


    若是按照苟来财这种说法，‘冥墟’这个名字更适合。


    冥在这里，应该是代表‘冥府’的意思。


    墟，则是代表归墟的类型。


    二者合一，死者之归处。


    轮回秩序崩坏这个事情，他在地狱的时候也听过了。


    苟来财说到兴奋处则站起来张开双臂，“你将神州视为天地之中心，然后再将其上下想象成贯通天地的擎天空间柱，然后划分出等份。上连九霄，下通九幽。而冥墟就类似于这样的一个擎天空间柱，你不知道它是如何诞生，也不知它到底有何作用，但它却无处不在，且能够连通诸天万界。”


    “它的入口，可能在东洲，也可能其他世界也会有，也可能在星空之中。”


    “于冥墟之中，可能存在着几亿年前的亡魂，那里边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们无从得知。”


    他又大声道：“传说很久很久之前，群星坠落不是形容，而是真实发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宇宙都出现了剧烈的震动，无数的星辰如同冰雹一样坠落星空大地。也有的在那个过程中，化为陨石碎片，或者是宇宙尘埃。”


    “周游，你想象一下，无数星辰，从天而降，真正意义上的坠落大地。”


    周游蹙眉，那种事情，其实还是有些不愿意想象。


    因为过于可怕。


    “太梦幻了。”


    苟来财眼睛发亮，“真的是太梦幻了，那是何等强大的力量？能够直接撼动整个宇宙？我们常说星域，又到底有多少星域？一个？十个？万个？还是亿万？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宇宙太大了。在那些历史文本中的记载，只有‘无垠’是它的形容。”


    无垠，广阔无边、没有边际。


    研究过去的历史，对于有些人来说，那充满神秘色彩的过去，令他们心向往之，沉迷其中。


    这种事情对于比较现实的人来说，过去真的是没什么意思，认为对其自身的生活，毫无鸟用，一点价值都没有。


    这和姚驷盗墓可不一回事。


    姚驷盗墓，纯粹就是为了发财。


    其他都是白扯，就很现实。


    苟来财感叹，“想象一下，自己站在无垠的星空中，不仅是力量上的弱小，还有身体上的微小，更有心灵上的渺小。”


    “一个人站在黑暗的星空，只是站在那，心情应该就已经很恐慌了。”


    周游还是沉默。


    那种感觉……


    坦白来说，并不好受。


    你放眼望去，处处漆黑。


    偶有星光交错，却如梦幻泡影。


    回头不见故乡明，前行不见目标路。


    如果非要形容，就是一种‘无根之萍’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也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乃至于就是说，你会觉得很不真实。


    不真实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你自己的存在。


    周游轻舒一口气，“如何找到它？”


    苟来财讶然，“你要找它？”


    周游点头，“我有点想搞明白。”


    苟来财摇头，“它如何出现我不知道，它为何当年会在东洲待那么久我也不知道，它又为何因你杀了一个人而消失，我同样不知道。甚至它所表现出来的，就很一般，也就那么回事。但正如我一开始和你说的那样，我哥将所有强者带了进去，最后只有他自己回来。”


    周游看着苟来财。


    苟来财并没有停下，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他只能够说出一些自己按照过去的线索总结出来的‘臆想’。“昼夜交替之时，阴阳相遇的那一刻，也如生死相逢，它的入口可能会出现。但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又是一无所知。”


    周游轻语，“就这了？”


    苟来财颔首，“我所知和所想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要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些东西，就是很玄乎，很缥缈的。有些事情，你一辈子也遇不到，但有些人隔三差五的就是那些破事。命里如果没有，那就真的没有。命里如果有，自然就会遇到。”


    强者，其实更信命。


    像是周游，他也开始信命。


    这很正常，因为他们随时可拥有庞大的财富和权力地位，而且他们真的都非常强大。


    当他们也办不到的事情，除了归于命运，便再无他法。


    什么人不信命？


    普通人。


    有野心的普通人。


    有野心且能力不行的普通人。


    一多半人拜神之前，就只有一个想法。


    求财。


    可拜的时候，往那一跪，脑子却一瞬间空了。


    为什么空了？


    因为拜神是虚，财富也是虚。


    求虚得虚，当然最后也就是个虚，可不就是脑子空白了吗？


    然后自己还很费劲的跪在那想一会，才能够想到自己是来求财。


    所以这拜神一道，你若是求心安，尚能安。


    你要是求财……


    还是洗洗睡吧。


    苟来财又坐下，略显怅然，“我们太渺小了，以前不了解为什么古神时代都将神州隐藏。但随着我哥陨落，我觉得隐藏是正确的做法。如那道祖，他为世人灌输了‘道’的观念，这个观念甚至还要走向无垠星空。”


    “他是伟大，无人能比，虽说是我哥开辟的仙路，但道祖心中有超越无数人的‘道’，那是真正的大道之巅。”